“陛下,镇北王府大管家霍三求见。”李福安的声音带着颤音,刚从外面进来,袍角还沾着雨珠。
皇帝猛地将奏折拍在案上,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在明黄的龙纹地毯上晕开一小团黑:“让他滚进来!”
霍三很快被引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袍,袖口磨得发毛,却洗得干干净净。刚踏入殿门,就“噗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他没抬头,背脊却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前,连指尖都没敢多动一下。
“奴婢霍三,给陛下请安。”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北地人特有的粗粝,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镇定,“王爷命奴婢来给陛下报个信——昨夜有贼人潜入王府,瞧着像是来行刺的,还好王爷警醒,没让他们伤着公主殿下。”
皇帝的手指死死抠着案几的雕花,指节泛白:“贼人?什么贼人?”
霍三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眼底却清明得很:“回陛下,那些人身手不弱,带着淬毒的暗器,出手就是杀招。王爷说,瞧着不像是江湖草寇,倒像是……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好在王爷麾下的护卫拼死护着,总算没让他们得逞,只是……只是折损了几个弟兄,还脏了王府的地。”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递上前:“这是从贼人身上搜出来的,王爷让奴婢呈给陛下过目,瞧瞧是不是京里的哪路势力,也好早做防备。”
李福安慌忙上前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唰”地白了——油纸里包着几枚断裂的银针,针尾刻着极小的“绣”字,正是绣衣卫的独门暗器!
皇帝的目光扫过那些银针,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知道柳林这是故意的——明知道是绣衣卫,偏要说成“贼人”;明知道是他的旨意,偏要扯出“护着公主”的由头。这哪里是报信,分明是赤裸裸的嘲讽!
“柳林呢?”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自己怎么不来?”
“回陛下,王爷正在给弟兄们处理后事,又怕那些贼人的同党还在附近,特意加派了人手护着公主殿下,实在走不开。”霍三低下头,声音里添了几分恳切,“王爷还说,京城里龙蛇混杂,这些贼人敢在王府动手,保不齐也敢窥伺皇宫。他特意让奴婢提醒陛下,务必加强戒备,若是惊了圣驾,伤了龙体,那可就是天下人的罪过了。”
“天下人的罪过”——这几个字像鞭子,狠狠抽在皇帝脸上。他想起昨夜派出去的绣衣卫,至今杳无音信,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凶多吉少。柳林不仅杀了他的人,还反过来“提醒”他要小心,这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好,好一个镇北王!”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霍三的鼻子,却半天说不出下一句。他想下令把霍三拖出去斩了,可指尖刚抬起,就猛地顿住——柳林敢让霍三来,必然是有恃无恐。若是霍三死在宫里,柳林怕是立刻就能打着“为管家报仇”的旗号,带着北地军兵临城下。
他现在还不能动柳林。北地的妖族蠢蠢欲动,南疆的土司也不安分,朝堂上更是暗流汹涌。柳林手里的三十万镇北军,是他最后的底气。
“朕知道了。”皇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这些东西,朕会让人查。你回去告诉柳林,让他……好好护着公主,莫要再出什么岔子。”
“奴婢遵旨。”霍三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起身时动作依旧稳当,仿佛没看见皇帝眼底的杀意,“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王爷还等着回话呢。”
看着霍三消失在殿外的背影,皇帝猛地一脚踹翻了案几,奏折、砚台、茶杯摔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废物!都是废物!”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朕养着你们这群绣衣卫,连个柳林都对付不了,还折了这么多人手,让他反过来拿捏朕!”
李福安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他知道,皇帝这是真的气狠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眼前这桩事。本想给柳林一个教训,没想到反被对方将了一军,不仅损了精锐,还落了个“纵贼行凶”的口实。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李福安哭着劝道,“镇北王毕竟是陆地神仙境界,绣衣卫……怕是一时失手。咱们……咱们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皇帝冷笑一声,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雨还在下,打湿了宫墙,也打湿了他的心。“柳林敢这么做,就是算准了朕不敢动他!他知道北地离不了他,知道朕需要他挡着妖族……他这是在逼朕,逼朕给他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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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柳林少年时的模样,那时的柳林,眼里只有忠诚和热血,哪像现在这般,浑身是刺,步步算计。是他把柳林捧上了镇北王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