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风风雨雨，那些深埋在岁月里的默契与温情，在这一刻悄然流淌。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沈文静拿着一沓缴费单据和出院证明走了进来。“爸，妈，都收拾妥当了吗？江河已经在楼下车里等着了，说是特意借了辆大点的车，免得颠簸。”
沈珉坤冲女儿点了点头：“哎，差不多了，就剩下这点零碎了。丫头，你先下去招呼着江河，别让人家司机等急了，外面天冷。我跟你妈把这点尾巴收一收，马上就来。”
沈文静脆生生应了一声，身影便消失在病房门口。
这边胡娟将最后一个暖水瓶的塞子旋紧，又仔细掖了掖沈珉坤的衣角，这才搀扶着他，预备往楼下走。
“老沈，咱们还是坐电梯吧，你这身子刚好利索点，别再累着了。”胡娟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沈珉坤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病后初愈的些许红润：“没事，娟儿。医生不也说了，让我适当多活动活动筋骨。这几步楼梯，正好。”
他顿了顿，拉着胡娟的手，径直走向了楼梯间，“走，咱们溜达下去。”
市医院住院部的楼梯，老夫老妻俩的腿脚还算利落。只是这楼梯为了照顾行动不便的病人，设计得格外平缓，从他们所在的楼层到一楼，虽只三个楼层，台阶的级数却着实不少。
胡娟搀着沈珉坤，一步一步下得稳当。
她心里那点对女儿婚事的嘀咕，此刻又忍不住冒了头：“老沈，你说这江河……我总觉得他那张嘴，太会说了。静静这孩子实诚，别回头让人给哄了去。”
沈珉坤脚步未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天底下的父母心，都是一样的。但江河这小子，不一样。”
“你别光看他年轻，咱们认识的那些个衙内、小老板，有钱的不少，有权的也有那么几个，可有几个能像他这样，透着股子不一样的‘气场’？我观察他好几年了，这小子，跟那些个就知道靠着老子荫庇混日子的‘二世祖’，不是一个路数。”
走到一处稍微宽敞些的楼梯平台，沈珉坤微微喘了两口气，索性停了下来，倚着扶手。
冬日的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在他身上投下一道斑驳的光影。
“江河这人啊，”沈珉坤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胡娟分析。
“有时候看他做事情，是有点不着调，甚至可以说是瞎胡闹，章法都看不清楚。可你再仔细琢磨琢磨，他又透着一股子和他这个年纪不相称的沉稳，还有那股子……狠劲。办起事来，手腕灵活，但关键时候，绝对不拖泥带水。”
沈珉坤说着，慢慢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这小子，心里有根定海神针，有自己的原则，有不能碰的底线。”
“这一点，无论将来他是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是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都是顶顶要紧的基石。”
胡娟听着丈夫这番话，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行行行，你是省委书记，你看人还能看走眼了？再说了，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块好料，是真是假，日子久了自然见分晓。”
“反正，那二百万是扎扎实实打到静静卡上了，这一点，我这当妈的，没二话。”
沈珉坤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胡娟依旧紧握着他胳膊的手：“这就对了嘛。你就把心踏踏实实放回肚子里去。咱们的闺女，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傻丫头，她心里有数，知道什么人值得托付。”
“江河那小子，她拿得住。咱们啊，就安安心心等着抱外孙吧，到时候，有你忙的。”
胡娟被丈夫这话说得脸上微微一热，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却是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多年的夫妻，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彼此的心意便已了然。
说话的这点工夫，两人已经下到了最后一级台阶。沈珉坤站定，深吸了一口楼道里略带消毒水味的空气，只觉得胸中的郁结之气都消散了不少。
两人相扶着，慢慢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外面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冬日特有的萧瑟，却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沈珉坤夫妇刚站定，停车场方向便传来一声短促的鸣笛。
一辆崭新的黑色越野车旁，陆江河和沈文静已经下了车。
陆江河几步上前，从胡娟手中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几个保温桶和行李袋。
“伯母，我来。”
他转身便将东西有条不紊地安置进了越野车的后备箱。
胡娟正要开口说话，沈珉坤的目光却落在了那辆车上。
这是一辆黑色的进口吉普大切诺基，最新款的顶配Laredo。
车身线条刚硬，较之寻常轿车高大威猛不少，静静地停在那里，便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磅礴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