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满船喜气,又有郑巧儿坐镇撑腰。只见她轻抬皓腕,“霜儿,来。”
池霜颊生红霞,乖顺地依偎过去,轻唤一声,“干娘。”
郑巧儿抚着她如云青丝,眼中泛起慈光,“自你入我护国公府为女,我这‘好’字才算圆满。若能同日娶媳嫁女更是祖宗赐的福分。”
她顿了一下,轻执起池霜的手,“楚阳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旁的不提,光是人品这一条,就断不会让你受后宅腌臜气。你若点头,我是放心的。当然,你若不愿意嫁,我护国公府也养你一辈子。”
郑巧儿这番话,既给了体面台阶,又留足了余地。
池霜非但没被架在火上烤,反倒觉得心头熨帖。
尤其见马楚阳难得敛了平日的散漫,郑重其事地朝众人行了个全礼,“马楚阳心慕池姑娘经年,此生非卿不娶。”顿了顿,又转向秦芳菲,“母亲,儿子愿等到池姑娘心甘情愿点头的那日。”
这话明着是说给母亲听,实则是当着满船人的面给池霜体面。婚事再急,也急不过姑娘家的心意。
秦芳菲方才不过是见唐家喜事将成,一时情急失言。这会子听着儿子这番话,便明白了。
二人之间的阻碍从来不是情意,定然是卡在了一件事情上。
那么只要了解了这桩事,再妥善解决,是不是就能如愿以偿?
秦芳菲倒也不后悔刚才的失言,至少表明了她的心意。她是全心全意盼着这个儿媳妇进门,便是最大的善意。
秦芳菲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当夜便命贴身嬷嬷掌灯去请人。
池霜才踏进客舱,马楚阳那头已得了消息,连外袍都来不及系好,踩着夜露就往母亲住处赶。
他立在雕花舱门外,听得里头隐约传来茶盏轻碰的声响。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舷窗上,显出几分罕见的焦灼。
其实他也是关心则乱,以他母亲那样的人品,以及和护国公夫人的金兰之谊,是怎么都不可能为难池霜的。
忽闻“吱呀”一声,舱门旋开。池霜提着绢灯迈出门槛,颊边还留着未散的红晕。
见着马楚阳站在外头,微微抿唇一笑,眼波比那江心月影还亮三分。
舱内忽传来秦芳菲带笑的叮嘱,“霜儿记着,往后那混小子若敢惹你生气,只管来寻我收拾他。”
池霜轻笑,眼波盈盈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开了。
马楚阳看着池姑娘的背影,悬着的心这才稳稳当当落回原处。却见母亲睨他,“怎么?怕为娘为难你的心尖尖?”
马楚阳笑嘻嘻,“话本子不都这么写?恶婆婆棒打鸳鸯,拿一叠银票砸姑娘脸上赶人走,说‘这五千两拿去,离我儿子远点’。”
秦芳菲气笑了,作势要拧儿子的耳朵,临了却只轻轻拍了拍他的面颊,“狗东西!五千两,亏你说得出口!你值当为娘破费这么多银子?”
马楚阳嘿嘿一笑,低声问,“母亲,您跟池姑娘说了什么?她同意了?”
秦芳菲瞪一眼儿子,“做事情墨墨迹迹,跟你爹一个德性。”
马楚阳顿时垮了脸,“我跟老马可不同。”
“你最好不同!若你负了池姑娘,我第一个收拾你。”
马楚阳愁眉苦脸,“母亲,您就不能盼我点好?”
盼!盼了十几年你的好!
三个月后的吉日,整艘楼船披红挂彩,朱纱灯笼在桅杆上连成星河。两国太上皇及太上皇后端坐主婚席,御赐的龙凤喜烛将甲板映得煌煌如昼。
护国公府这日竟是娶媳嫁女,双喜并蒂。
户部尚书唐楚煜得了妻子的信儿,紧赶慢赶日夜兼程,催马沿江追赶,可算追上了楼船。
秦芳菲兴高采烈蹭上了这波泼天的富贵。她儿子可是在两国至尊的主婚下娶的妻!
马将军也来了。小儿子终于成亲,悬在他心里的大石刚落下,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大石。
他看了庚帖,知儿媳妇年纪不小了。
愁啊!这年纪都快能当祖母了。如何承继香火?
但这话他没敢摆明面儿上说。
儿媳妇有护国公府撑腰,又有前妻护着,他只能私下找到小儿子商量。
“你媳妇这年岁生育恐伤根本。”老马磨蹭了半晌吐出这么句话。
马楚阳唇角噙着笑,眼底却结了霜。原依他的性子,这老马是不必请来败兴的。
然礼法不可废。若少了生父见证,日后难免有人嚼舌根,说池霜名分不正。
只是老马一开口,马楚阳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果然,老马不负众望,恶心了儿子一把,“无妨……为父替你物色个宜生养的妾室,孩儿照样记在嫡母名下。”
马楚阳闻言并未立即应答,只是慢慢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睨着老父。那双惯常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