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诚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立刻前往了璐璐家。
“璐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证据会被公开出去...”
打开门，璐璐正坐在电脑前，背对着他。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晃悠着小腿，只是安静地坐着。
何诚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只是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你做的？”
璐璐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
“...对不起。”
她一直说着对不起，不知道是在对何诚说的，还是对那些即将失业的工人说的。
“对不起，何诚先生...对不起，大家...”
“我...我试过了，我努力告诉自己，你的计划是最好的选择。但是...”
她的声音因为哽咽而断断续续。
“我做不到...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都是那条黑色的河...”
“我一想到，因为我们的妥协，可能还会有人因为水而生病，我就...我就没办法说服自己。”
“哥哥他...不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她最终还是遵循了自己内心那道无法逾越的正义底线。
在最后一刻，她背叛了团队的决议，将所有的证据，发送了出去。
她以为会迎来何诚冰冷的质问和责备。
但等了许久，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害怕地、缓缓地转过身，泪眼朦朦地看向门口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
“何诚先生...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何诚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生气是自然会的，毕竟没有商量她就私自做了决定。
璐璐打开自己的直播后台，看着那些充满了怨恨和咒骂的私信和留言。
【你毁了我们的家！你满意了？】
【你这个多管闲事的网络圣母！我们是拿到了一点赔偿金，但我们的工作没了！】
【祝你出门被车撞死！】
“何诚先生...”
她茫然地看着身旁的何诚，声音里充满了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我以为我拯救了更多的人，可是...可是看到他们这样骂我，我感觉...我好像成了一个毁掉别人生活的坏蛋。”
她那份曾坚定不移的绝对正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第一次，动摇了。
何诚看着她那副既倔强又像犯了错一样的表情，摇了摇头。
“你没做错...而我...也没责怪你...”
“唉...璐璐小姐可真厉害啊...自己一个人把好事都做完了。”
他没有一丝的阴阳怪气，反而露出一种混合了无奈、理解的敬佩。
“我何止是不生气。”
何诚的声音，异常地柔和。
“我甚至...有点佩服你。”
“欸？”
璐璐愣住了，眼泪都忘了流。
何诚走到她身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已经开始发酵的、对匿名举报人一片赞誉的评论。
和另一边，那些即将失业的工人们发出的咒骂。
他轻声说道。
“我肯定是做不到像你这样的。”
“如果是我，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计划，因为那是对我们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我会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心安理得地看着那个老板继续经营，我甚至会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
“但是你不一样。”
他转过头，看着璐璐那双因为惊讶而睁得大大的的蓝宝石双眼。
“你明知道曝光会给你带来麻烦，会让那些人怨恨你，但你还是做了。”
“因为在你的世界里，对与错比利与弊更重要。”
“你比我...干净得多，善良的多。”
说完，他伸出手，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的动作，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头柔软的蓝色短发。
“所以，不要哭了。”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只是...做了一个真正的判官会做出的裁决。”
璐璐看着眼前这个没有责备自己，反而反过来认可了她的男人。
心中的愧疚和痛苦瞬间淡化了很多。
“那个...何诚先生...谢谢你...我还从没被人这么表扬过...”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两只小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我...我能，对你撒个娇吗？”
“欸？”何诚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