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倒是认真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小夏从事学术研究的话,一定会是一个好学者,随便提的问题都这么有难度,什么是人类?其实学术界都还没什么定义呢。
俗世科学的定义倒是比较明确,生物学上是灵长目人科人属物种,其他方面的定义虽然模糊了些,但远没有超凡研究中这么模糊,但现在的确是像你刚才说的这样,一个区分是否是人的很重要的指标,就是超过一定异常等级,是否会吸收周遭环境的咒力。
会吸收的不一定是人,但如果不会吸收的,基本都不是人。
当然这也不绝对,毕竟还有神明庇护眷顾之类的超越所有逻辑之上的力量存在,但只是自然诞生的人,在异常等级超过LV3之后,一定会出现无法自制的咒力吸取现象。
然后到LV5,就会变得连使用异能都会逸散咒力,并且对环境中的咒力吸收效率也会大幅提升,而在那以后,绝大部分人都会有相同的变化,那就是随着咒力的不断吸收,咒力吸收效率进一步降低,超过某条界限后,就会彻底不再吸收咒力了。
这时的不再吸收,和二级与三级的自控吸收是不一样的,是变成了想要吸收也无法吸收,就变得和异常体一样了,所以这一过程在学术上被叫做异化。”
白河抬手制止了夏守的追问,接着说道:“我知道,我还没说完呢,才要解释人类,当然这人类也只是当今学术界较为认可的一种定义罢了。
什么是人呢?人类是欲望反应最大的生物,人类的感情丰富程度远远要超出其他普通动物,而且不仅欲望的种类丰富,连变化的可能性也是最丰富的。
人类可以在欲望上倒向任何一个信仰,并且在倒向固定欲望的过程中还有极大的拉扯空间,比如一个人可能是血神的信徒,当他对应的欲望在人性中的占比越来越大,其他的欲望就会被挤压,性格就会变得偏执。
变成战斗狂、生育狂、整容狂之类等等精神病,这些都是单一欲望过于强盛,彻底压制其他欲望所引起的表面理性丧失现象。
但只要这个人还没彻底变成异常体,那就还有改变自身欲望的可能。
这样的例子是非常多的。
有些学者甚至认为,人类其实并非一个种族,而是一种状态,就像昆虫变态发育一样,就像鳄鱼的卵在不同室温下会产出不同性别的鳄鱼一样,人类被设计出来的初衷,其实本来就是变成某个独特的异常体,彻底投入某种欲望的怀抱。
但人类的理性和人性却莫名其妙开始抵抗起这种变化,坚持保持这种人的身份,这就和怀胎十月的婴儿拒绝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已经在蛹内孵化完毕的蝴蝶拒绝从蛹内钻出一样,是反自然规律的。”
“这个理论的意思是……人类只是一个处于变化中,但结果还没确定的异常体?人只是这个异常体结果没确定时的名字?”夏守试着理解,他突然有点后悔提出这个问题了。
他不太喜欢这个答案。
白河摊了摊手:“你就当随便一听吧,只是一帮学者为了方便异常研究讨论出来的理论罢了,真相是什么谁知道呢?
这问题英姐也和我们聊过,她的想法更加极端。
她觉得那些学者之所以说人类抗拒变成异常体的过程,是人类诞生出了某种自由的意志,其实只是在给人类这个身份贴金。
归根到底,还是想把人类吹捧成什么独特的东西,就像俗世社会把人类说成万物之灵长一样。
英姐觉得人类抗拒变化的过程,也只是变化的一环。
甚至那不是在抗拒变化,而是在进行复杂欲望的调试,好让埋在本性深处的欲望,能选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当然,我觉得英姐有点极端了,我还是对人类的……灵魂吧,或者说人性,总之我觉得人类应该是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并不是一切都生来定好的,我很讨厌宿命论。”
夏守知道白河为什么讨厌宿命论,宿命这种确定的东西,和生来就确定的血脉在很多地方非常相似,身为血继异能受害者的白河,怎么可能喜欢这种理论呢。
白河拉了拉面罩,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其实关我们什么事?这种问题如果刨根问底的话,会没完没了的。
我觉得……在我们出生时,有些东西已经决定好了,甚至最后转变的最佳答案也早已确定,但世界上有这么多人直到寿终仍旧是人,这就证明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那个‘最佳’答案,找得到和找不到,这难道不是我们为人的自由吗?
而且,即便是那些天生就知道最佳答案的人,也不见得会把正确答案填上去,有些人就是喜欢交白卷。”
“哪些人?”
“比如?”
夏守和蒋文高异口同声地问道。
白河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撑桌起身:“我要回去了……累死了,还要去接灰雨放学呢,你们善后工作做完也可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