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响看得分明,季宁在阿宝毒发时那异于常人的冷静探查,指尖在溃烂水泡边缘的按压探查,绝非初次接触,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季宁站在距离叶响两步开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昏迷的赤阳子,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似是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闪动,随后暗暗点了点头。
“是沸血瘟,一种极其阴毒的毒,可以通过接触、呼吸吐纳、甚至通过水源无声无息地传播。一旦侵入肺腑彻底发作,人身上地水分就会迅速点燃、蒸腾,化作遍布体表地水泡,最终……”
她没有说下去,但阿宝以及其他人的遗骸却说明了一切。
听到季宁的说法,叶响不禁皱眉。
“沸血瘟?照你的说法,这一路我们……”
“没错。“
季宁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她蹲下身子,靠近赤阳子,指尖悄然悬停在赤阳子的脖颈处那些新生的水泡上方,感受着从中散发出的热气。
“从三日前,我们进入潼关地界,踏入这篇被热灾笼罩的焦土开始,我们就都已经感染了。”
“只是因为修士气血旺盛,筋骨强韧,能将这毒暂时压制在体内,发作的时间会比较晚。”
“赤阳他……”她的指尖终于轻轻点了一下水泡边缘,感受着那层薄膜下滚烫浆液的涌动,“救人心切,跟那孩子接触最多,沾染的疫毒最深,心神激荡之下,气血翻涌,自然成了第一个压不住毒性的人。”
叶响沉默地点了点头。
季宁的说法,也与他的推测吻合。
章百那号称能肉白骨的肉丸,对阿宝毫无作用,对赤阳子脖颈的水泡也仅是延缓而非根除,已说明此“毒”非同寻常。
“这种毒,可有什么解法?”
季宁缓缓收回手指,低头看着自己指尖沾染的一丝水汽。
火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出浓重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暗流。
她沉默了几息,再抬头时,她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
“没有,至少,没有世人理解的寻常解药。”
季宁摇头,她的目光深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毒,本身便是致人于死地之物。”
“你该明白,并不是所有的毒,都会有对应的解药的。”
“有些东西,一旦种下,便只有……不死不休。”
叶响再度看向赤阳子。
“你的意思是说,他,还有我们几个,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干尸死去?”
“是。”季宁的回答依旧冰冷,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但,并非全无生路。此‘毒’特殊,它非草木金石之毒,更像是一种扎根于宿主精血魂魄的疫菌。”
“它不靠药石维系,支撑它在人体内肆虐的源头,是布毒者自身的灵力与意志!只要……”她眼中寒光大盛。
“只要杀了布毒的人!斩断维系疫菌的灵源!热灾自消,疫毒……便如无根之木,顷刻瓦解!”
叶响微微侧目,看向季宁。
“所以布毒的人,是谁?”
季宁缓缓站起身。
火光勾勒出她的背影,投在布满干涸血污的墙壁上,竟显得有几分狰狞。
她转过身,正对叶响,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此刻却燃着足以焚毁理智的火焰。
她红唇轻启,吐出了那个带着她无尽憎恨的名字。
“疫——道——人!”
叶响心头猛地一沉。
这个名字,他听过!
就在长安城,他与忘道人的对谈中!
忘道人曾告知过他,诡道共有七绝,平日几乎不相往来。
而其中他唯二知晓的,其中之一是戏道人,另一个,便是疫道人。
此人,也是诡道七绝之一!
“看来你听说过这魔头的名号。”
季宁捕捉到叶响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凝重,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行踪飘忽,性情古怪,以万灵为刍狗,视瘟疫为笔墨……这便是诡道七绝中的疫道人!”
“潼关这场焚天煮地的‘热灾’,这令凡人化为焦炭、令修士也为之胆寒的沸血瘟,便是他正在创造的全新杰作!”
她向前一步,声音压得越发低沉。
“这热灾并非天象异常,也不是什么老仙影响……这其实是疫道人创造的道场!”
“潼关,是他证道成神的祭坛!”
听着季宁的说法,叶响立刻想起忘道人所言:诡道七绝,各有所求,皆想以己道成神。
“疫道人所谓的道,就是播撒死亡!散播疫毒!死于此疫的生灵越多,他的‘疫病之道’便越接近圆满,越能触摸更高的……非人之境!死于疫病的人愈多,便越能证就他的道!”
季宁所言让叶响心中的眉目愈发清晰,他不禁问道:“为什么你会对疫道人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