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倾心,不是要拥有。
是要敬他、伴他、愿他安好。
“你是真的喜欢他。”
灵师师喃喃。
孟子衿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点头。
那一刻。
风继续吹。
旌旗如海。
两个女子,站在风中。
遥望着那一道背影。
她们知道,那不是一个人的背影。
那是整个天下,最重的一剑之前——一人的背影。
十里长亭,跪伏成山。
断剑不垂,天子不倒。
这一刻,无数人泪流,万众动容。
而在那御林军之后、百官之前,禁军列阵中,有数位战袍将领,身姿挺拔如矗山之松。
他们没有跪下。
可他们的拳头,却早已紧握在甲胄之中,骨节发白,掌心滚烫。
他们的眼中,没有泪。
可每一个眼神,都泛着光——
那是热,那是敬。
那是,香山书院少年时光的映照!
“他还在……”
王案游低声喃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台上的身影。
他的眼圈红了,声音却依旧稳重。
“这都……还不倒吗?”
他声音发涩,似乎是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命运:
“他是……铁打的吗?”
“这么多伤……怎么还能站着?”
他肩上的银甲轻颤,嘴角苦笑:
“当年在书院的时候,他连早课都懒得起。”
“我还笑他废物,笑他是纨绔。”
“可现在……”
他望向台上那人,长长吸了一口气:
“现在看来,真正废物的,是我王案游啊。”
一旁,长孙川双目紧盯前方,脸上的冷峻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击碎。
他沉默许久,才低声道:
“我也笑过他。”
“那时候香山书院最盛,他虽是甲子魁首,却是最不合群的一个。”
“我说他不配。”
“我说他配不上这个称号。”
“我说,他不过是出身好罢了。”
他顿了顿。
声音更低了一分。
“可现在——”
“他配。”
“他比谁都配。”
“香山书院的牌匾,要是刻满人名——我愿把我自己的刮掉,把他的刻上。”
“因为他,是我们中间,最有资格留下名字的人。”
“他,不止配。”
元无忌站在二人前方,手持长枪,身披玄铠。
他神色一如往常沉稳,可那一双眼睛里,却是写满了情绪的风暴。
他望着萧宁,胸膛剧烈起伏,低声道:
“他不是配。”
“他,是在用命,去守护我们曾经学的每一句‘士为知己者死’。”
“他是,把书院讲堂上,‘以国为重’那四个字——亲手写在血里了!”
他说着说着,眼中泛红,忽地重重握拳,缓缓垂于身前,躬身轻拜。
“萧兄。”
“我元无忌……佩服你。”
“佩你为友。”
“佩你为兄。”
“佩你为……”
“我香山书院,千年唯一的——剑胆天子!”
长孙川眼角发热,终于低头一礼:
“萧兄。”
“你是我长孙川,唯一敬的皇。”
王案游也深吸一口气,低头抱拳,一字一顿:
“萧兄。”
“我王案游……这一生能与你并列香山,是我三世修来之福。”
“你不是天子。”
“你是我香山之光!”
三人言罢,站得更直了些。
他们并未跪下。
因为他们知道,萧宁不愿他们跪。
他们不跪。
但他们已经——将心跪下。
他们三人并肩而立,胸膛起伏,神色肃然。
那一刻,三人心念同生。
同一个声音,在他们心中回响:
“他无愧于大尧。”
“更无愧于我们——香山书院!”
天地静默。
鲜血早已干涸于剑台之上,斑驳如墨。
狂风横卷,猎猎旗帜如啸,长街两侧,万众跪伏,百官低头,群情如海,尽在寂声之中翻涌。
唯有那台心之人,孤身一立。
萧宁站着。
血自发中滴落,顺颊而下,染红衣角,化入地砖。
他玄青蟒纹的皇袍此刻早已不成样子,几近破碎,胸前、肩侧、腰腹之处,布满剑伤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