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上人头,滚落血泊!
……
康王神色肃然,俯身捧首,双手高举,跪拜行礼:
“谨以此头,镇汝南军心。”
萧宁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牢中灯火忽然跳跃了一下,像是风吹灯灭前最后一瞬的挣扎。
血染石壁,寒气侵骨。
那颗曾布局十年、暗谋天下的头颅,如今不过一颗尘埃。
从此,大尧王朝,再无汝南王。
天牢之外,夜风渐紧,雨似未下,却潮气沉沉,仿佛天地也在压着一口不散的悲哀与肃杀。
一声沉闷的“咚——”在石壁深处回响。
那是汝南王的头颅落地之声,滚过青石,沾着血、染着旧尘,最后停在了那盏快要熄灭的油灯前,火焰抖了抖,像极了人世最后一口气。
刹那间,整座天牢安静得出奇。
仿佛所有人都在静听,听这声首落之后,是否还有余音。
康王捧首而跪,双膝一触地,声如雷霆:“汝南王逆行谋叛,已伏诛!请陛下定夺军情!”
萧宁站在原地,双目低垂。
那一刻,他未曾言语,也未曾动弹,只是静静凝视着那一地血红。
他的眼神无波,却藏着一丝难以言状的冷寂。
他不是没动容。
那是叔父,那是亲族血脉。
曾在无数梦幻之时,另一个他,于自己肩头按剑问询:“日后你登基,他若不服,杀不杀?”
他未答。
却有一人影道:“当斩。”
——今日,终于斩了。
可心底那一寸冰凉,并非因恨而起,而是因“明知必须为之”,却终究仍为人,难以完全割情。
他转身,缓步而出,声音平静如水:
“康王。”
“宣旨,解汝南军建制,兵归兵、民归民,三日内,遣送回乡。”
“任何敢抗旨之将——”
“即刻问斩。”
康王低头肃应:“臣,领旨。”
天牢之外,风吹动龙袍一角,金线在灯下微微闪烁。
萧宁走至台阶下,忽而抬头。
夜色深沉。
一只乌鸦停在墙头,嘶哑地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消失在黑暗中。
身后,天牢铁门缓缓关上,“哐当”一声巨响,如一块沉碑,盖下了汝南王十年野心的终点。
……
那夜,洛陵无风。
却有些许细雨,无声洒落。
北巷屋檐下,一名乞儿缩在角落,抱着麻袋睡得香沉。
他未听见天牢深处的低语,也不知城南兵营的大帐内,已有人接过圣旨,火速起兵,准备将汝南军遣散送回。
但这场平叛,真正的最后一笔,终究不是落在兵马战阵之上。
而是这一间阴暗的天牢里。
一滴滴雨珠打在石阶上,溅起细小水花。
天色已将明未明,整个洛陵城却依旧沉在一种压抑的静中。
这夜过后,大尧再无汝南王。
那位曾筹谋半生的王者,最终一如他兄长淮北王一般——
败于一人之手。
也败在——同一个人写的剧本之中。
……
而萧宁站于天牢之外,神色平静,似乎不带喜怒。
但那一刻,康王偷偷抬眼望去,却在他眼角的光中,读出了一丝罕见的疲倦。
那不是为杀亲之痛。
也不是为胜局之悔。
那是一种帝王站上权柄之巅后,必须承担的沉沉代价。
一代天子,终究不是由“仁心”所成。
而是由——一步步血,铸成。
……
“陛下。”
康王上前低声道。
“今夜风寒,不如早些回宫。”
萧宁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
“明日,朝会。”
“昭告天下——”
“乱臣贼子,俱已伏诛。”
话音落下。
他回首,再看天牢那沉沉一隅。
雨雾中,那里仿佛仍有一人,抱膝坐于黑暗深处,背对人世,目望孤天。
——那是汝南王最后的模样。
亦是天下谋士,最凄凉的一幕落幕。
汝南营,位于洛陵郊北二十里。
三日之前,这里尚是汝南军铁蹄压境之地,兵旗猎猎,甲光如林。
十五万铁骑驻地,旌旗蔽空,若远山压野,天地失色。
而此刻。
营中却静得出奇。
原本每日演武操阵的号角声,今日迟迟未响。
各处营盘的士卒也纷纷围聚在一处空地上,望着不远处搭起的高台,神情迷茫不安。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