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跟你一起去!”胡小满赶紧跟上,“万一有啥事呢?多个人多个照应。”
周胜没反对,两人往村头走。路上的风渐渐大了,吹得风筝的尾巴“哗啦啦”响,像在催促着什么。周胜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不知道老家来的会是谁,又会带来什么消息。
走到老槐树下,果然有个穿蓝布衫的妇女站在那儿,背对着他们,梳着个髻,看着有点眼熟。
“请问,是您找俺吗?”周胜停下脚步,轻声问。
妇女转过身,脸上带着笑,眼眶却有点红。
“小胜,俺是你三姑啊。”
周胜愣住了,三姑?他记得三姑嫁到邻县后,就没怎么联系过,怎么突然找来了?
“三姑?您咋来了?”
三姑抹了抹眼角:“俺来看看你娘,顺便……顺便给你带点东西。”她打开手里的布包,里面是件新做的褂子,蓝布的,上面绣着朵小菊花。
“这是你娘让俺给你捎的,说你在油坊干活,得穿件结实的。”三姑把褂子递过来,手指有点抖。
周胜接过褂子,布料厚实,针脚密密的,确实是娘的手艺。“俺娘还好吗?”他忍不住问,声音有点发紧。
三姑的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好,都挺好的……就是惦记你,总问你啥时候回去。”
胡小满在旁边听着,见三姑说话吞吞吐吐的,忍不住问:“三姑,您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三姑抬起头,看了看周胜,又看了看胡小满,叹了口气:“其实……俺是来求你帮忙的。”
周胜心里一沉,果然有事。他拉着三姑在槐树下的石头上坐下:“您说,只要俺能办到。”
“你也知道,你姑父前年摔断了腿,家里就靠几亩地撑着。”三姑的声音越来越低,“今年开春,地里的麦子被水淹了,俺们实在没办法了……想跟你借点钱,不多,二十块就行,等秋收了就还你。”
周胜愣住了,二十块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他在油坊干一个月的工钱了。他摸了摸内兜,胡德山给的五块钱还在,加上娘给他的十块,一共十五块,还差五块。
“周哥,俺这儿有!”胡小满突然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攒的五块钱,“俺本来想攒着买个新陀螺,先给你用!”
周胜看着胡小满,心里又暖又涩。他把自己的十五块和胡小满的五块凑在一起,递给三姑:“三姑,这些您拿着。”
三姑接过钱,手抖得厉害,眼泪掉了下来:“小胜,谢谢你……谢谢你……”
“别说这话,”周胜赶紧摆手,“都是一家人。”
三姑抹着泪:“那俺先回去了,让你娘放心,俺会尽快还的。”
看着三姑走远的背影,周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胡小满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钱没了再挣嘛!俺们多榨点油,很快就能攒回来。”
周胜点点头,拿起那件新褂子,阳光透过槐树叶照在上面,小菊花的图案像是活了过来。他突然很想家,想娘做的饭菜,想家里的土炕,还有院门口那棵老槐树。
“回去吧,”他对胡小满说,“该给小鸡仔搭窝了。”
两人往回走,风筝的尾巴在风里飘着,这次好像没那么欢快了,却多了点沉甸甸的踏实。周胜想,不管遇到啥事儿,只要有人帮衬着,就不算难。就像这油坊,有胡德山,有胡小满,还有那个刚加入的小鸡仔,热热闹闹的,就是好日子。
回到油坊,胡德山见他们回来,赶紧问:“咋去了这么久?三姑找你啥事?”
周胜把事情说了说,胡德山听完,没说话,转身进了屋,出来时手里拿着十块钱。
“给,”他往周胜手里塞,“这钱你拿着,算我借你的,不用急着还。”
周胜赶紧推辞,胡德山却板起脸:“拿着!在这儿干活,就得有钱傍身,不然遇事手忙脚乱的。”
胡小满也跟着说:“周哥你就拿着吧,俺爷最疼你了!”
周胜捏着那十块钱,心里热乎乎的,像揣了个小火炉。他看着油坊里忙碌的身影,闻着空气中的油香,突然觉得,这儿好像也是他的家了。
傍晚的时候,胡家婶子来了,手里捧着个砂锅:“小周,尝尝俺做的红烧肉,给你补补。”
砂锅里的肉冒着热气,油光锃亮,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油坊。胡小满已经伸手去抓了一块,烫得直甩手,却还是塞进了嘴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胡家婶子笑着拍他的手,又给周胜盛了一碗,“多吃点,下午累着了吧?”
周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肥而不腻,甜咸适中,像极了娘做的味道。他抬起头,见胡家婶子正看着他笑,胡德山在旁边抽着烟袋,胡小满鼓着腮帮子嚼着肉,小鸡仔在窝里“叽叽”叫着,油坊的机器还在“嗡嗡”转着,一切都那么热闹。
胡家婶子的红烧肉香得能勾走人的魂,周胜扒着米饭,听胡家婶子絮叨家常。“你三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