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是个好地方。
起码君上是这么认为的。
右庭起初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无边无际的北海，无论是海底的深宫还是群岛的华殿，都带有北海最古老的烙印，就算是长安城，最多也就是在繁荣程度上胜过北海，在建筑特色和格局美观上，还是要落在下风。
又何况一座青宁城呢？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改观。”
右庭坐在一个面摊下，看着最惹眼处竖起摆放的那张写明了顾春秋在这里吃过面的牌子，这里的客人很多，桌椅已经多到有些堵住了巷子。
吃面的人或高声或低声在谈笑，右庭听着这些声音，吃着面前刚刚端上来的阳春面，心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君上会认为青宁这在长安繁荣程度排不上前五的古城很不错。
很真实的生活。
用圣朝人的话来讲，很有烟火气。
这些寻常百姓家长里短的琐碎，对天下大势朦胧不解的猜测和推崇，听起来其实很有意思。
有时候衡量一座城不仅仅要看其建筑，文化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而类似这样的文化，恰恰是妖族所欠缺的。
这是种族不同所造就的根本原因，并非和时间发展长短有关系。
就像人族瞧见跃出深海的巨鲸，也会感慨妖族之精美一样。
“族长，颜北似乎不在城中。”
有人从巷外走了进来，坐在右庭的身侧，然后伸手朝满脸横肉的面摊老板要了一碟小菜。
这张桌子上一共有三碗面，坐在这里的自然就有三个人。
除了右庭之外，另外两人都是右灵官的五境长老。
右灵官，在曾经的北海十八宫中与左灵官一族相伴而生，二者诞生玄妙，似是一体却又截然相反。
所以左灵官跟随妖皇离开了北海，但右灵官却依然留在北海追随北海之主。
阳春面很清淡，对于妖族来说，这并不是合口味的东西，但偶尔吃一次还是不错的，右庭觉得自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都会怀念这个味道。
“颜北当然不会在这里。”
右庭淡淡开口，他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遗憾“这是少君和李子冀之间的一场博弈，无论是摧海城亦或是落圣峰，颜北总归是要去一处的，那他当然就不会在梨园。”
跟随他一同来到这里的两位右灵官五境长老，除了穿着不同之外，长的竟然是一模一样，他们是一母同生的双胞胎，并且同时修行到了五境，这在修行界之中也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两个人的名字也很简单，右风，右雨。
右风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很显然，他对阳春面这种寡淡的食物，并没有什么兴趣，这很正常，一样东西总不会被每个人喜欢，一个人也绝不可能去喜欢每样东西。
“颜北若是不在，那此行当顺利无碍。”
右风冷声开口。
他的声音很冷，他的眼神也很冷，这并非是临动手前的杀意肆虐，只是因为天生如此。
颜北不在的梨园，那还算得上是梨园吗？
仅剩下的两位梨园先生又如何会是他们的对手？
和右风的冷淡不同，右雨的脸上则是始终挂着微笑，他接过面摊老板刚刚递过来的一碟小菜，大口吃面的同时又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嘴里“兄长实在带不出手，人家常说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你只吃面不吃蒜，连小菜也不吃，如何能吃得下去？”
右风没有理会他，依然对着右庭说道“动手要快些，时间拖得久了，恐生变数。”
这里毕竟是青宁，是梨园的所在，是圣朝腹地，若是动起手来一定会惊动很多人，一旦有附近的大修行者赶来，再想抽身就成了麻烦事。
君上的确在围绕着儒圣做文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目光就没有放在别处。
北海强者无数，君上有足够的底蕴去支持他同时做很多事情，比如此时此刻，右灵官三人来到了青宁。
在三千院没落后，梨园渐渐有起势，只等年轻一代弟子成长起来后就有了足够的底蕴真正成为圣朝一等一的支柱。
但毕竟还要成长起来之后。
如今穆小宁才入四境没几年，崔文若也是堪堪踏足。
要等他们成长起来，怎么也要十年之后了。
更遑论崔玉言等其他的梨园弟子，一个势力的底蕴并非是一蹴而就的，如梨园这般从建立到日后百年内就能有所成就，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若是梨园毁了，对圣朝来说会是不小的打击。
而君上，并不介意这么做，他做事从不会只做一件事。
右庭在自顾自的吃面“吃一碗面的时间总是有的。”
他们现在还没有动手，在动手之前，时间总是很充裕的。
右雨也是伸手将右风没有吃完的那碗面拿到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