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见到赵福生脸上的冷色,后面的话便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赵福生冷笑。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
王文清因爱之故,不顾一切抛弃父母跟随郝晋遗远来同山县。
那时少女想像的是未来甜蜜的人生——兴许她父亲当年不顾一切娶了她母亲,不惜与家族切割,这一段浪漫的情感给了她极大的幻想,让她也将这种想像投注到了郝晋遗身上。
却没料到所托非人。
而看错人、心存幻想的代价太大了,她死于非命。
……
随着赵福生的询问,逐渐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王文清是郝氏这桩鬼案的核心,而她身上出现怪异,与郝晋遗有关。
终于事件有了眉目,赵福生心神为之一振:
“王文清被交出去后,你做了什么?”
郝晋遗有些害怕,答道:
“小人仍如往常一样,前往、前往绘灯司。”
他不敢看赵福生的眼睛,垂头丧气:
“只是想到文清遭遇,我当时很是担心,事发之后,也想多方打听,可惜、可惜我——”
他一无银钱打点上下,二则手无缚鸡之力,唯有每日长吁短叹。
“很快的,制灯司里,有个好心的前辈给了我指点。”
听到这里,赵福生瞳孔一震,示意郝晋遗接着往下说。
“他也是其他世族门阀派进司里的人,学的是剥皮之术——”
说到剥皮之术时,他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他见我啼哭,听我说了我跟文清之间的遭遇,对我们很是同情,并言说我们是天造地设,本该长长久久才是。”
那时郝晋遗还不知天高地厚,听闻这话,只觉得遇上了人生知己,对他信服无比。
“我便向他求助,他说他本来不想帮人,现在与我有缘,愿意成全我一番相思。”
“……”这话听得赵福生一愣一愣的。
她已经大概猜到了与郝晋遗打交道的人的身份,但闻听此言,仍忍不住道:
“他怎么说的?”
郝晋遗道:
“他问我,喜不喜欢文清。”
说到这里,不知是害怕还是哭得太久了,他竟然鼻涕混着眼泪唾沫一并流了下来。
一时失态忘情,他伸出右手掌压挤了一下鼻子,将唾泪一起擦进掌心里:
“我那时哪管得了这许多,自是答应喜欢文清。”
对方又问:
“你有多喜欢?是否生死相依,无论对方变人变鬼,亦不离不弃?”
说到‘变鬼’时,郝晋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与王文清相好时,两人花前月下,也曾海誓山盟。
那时他不知天高地厚,面对对方询问,毫不犹豫道:
“我喜欢文清,愿生死相随,无论她是人是鬼,我都喜欢她,想她回来。”
对方听闻这话,立即笑了:
“好小子,既然是这样,我也愿意成全你。”
说完这话后,他沉吟了片刻:
“我有个法子。”
说话的功夫间,他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张特殊的‘纸’。
那纸细腻柔软,一看便非一般纸。
从其自然肌理纹路,以及质感,郝晋遗猜到了这应该是一张人皮。
可那时他昏了头,全然没想太多,听到有办法让王文清回来,便不管不顾将东西接下。
对方叮嘱他:
“回去之后,点一盏灯——”
郝晋遗道:
“他给了我一盒灯油,说点灯之下,用那张纸画出文清样子。”
他懊恼道:
“我与文清日日相对,此前学画,也擅画人像,画过她无数回,她音容笑貌我都全熟记于胸。”
当夜这灯一点盏,郝晋遗下笔如有神助,很快在那张人皮纸上一气呵成。
也不知是不是出现了邪异,灯光下,人皮纸上的美人似是活了过来,在灯光下翩翩起舞。
郝晋遗也是叶公好龙,一见此景,吓得屁滚尿流。
“惊恐之中,我将灯火扑灭,惊吓过度昏死过去。”
待醒来的时候,灯没了、纸没了,鬼影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昨夜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般。
唯独他的房中残留了一股若隐似无的恶臭味。
“我本来以为这就是一场噩梦——甚至我都想去询问那位前辈,是不是跟我开了个玩笑——”郝晋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但第二天天一亮,文清就回来了。”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这一次王文清归来后,性情大变,时常避门不出,且将郝晋遗缠得很初。
初时郝晋遗对她的归来感到很惊喜,对她的纠缠也只当她吃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