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默看着王天成眼中的担忧和决绝,郑重地说:“你的家人都到齐了吗?”
“都到齐了,一个不少。”王天成肯定地回答。
“好,我向你保证,”叶默的目光坚定,“在把你交代出来的所有犯罪嫌疑人全部抓获之前,我会一直派特警 24小时保护他们,寸步不离。如果他们出了任何一点意外,我立刻脱了这身警服,。”
听到叶默拿自己最珍视的事业来做保证,王天成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再次欣慰地笑了:“我就知道,只有你叶队长能给我这个承诺。”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叶队长,之前我买凶杀你,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那时候我也是被逼到绝路了,才想出这么个蠢办法。或许也是我在甘州当‘土皇帝’太久了,有点忘乎所以,以为杀了你就能解决问题。现在想想,就算真的杀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连累我的家人给你偿命。而且,你要是真的在甘州出了意外,咱们整个甘州,未来三十年恐怕都别想有什么发展了。”
闻言,叶默的指尖在审讯桌边缘轻轻摩挲着,片刻后,他缓缓摇了摇头,再次开口时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王天成的瞳孔猛地一缩,原本有些松弛的肩膀瞬间绷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下意识地朝门口瞥了一眼,确认厚重的铁门紧闭着,才缓缓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审讯室里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映得他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头叹气道:“因为你要过来调查日青多吉案。我们都知道你的本事,当年你在邻市破的那起悬案,手段有多厉害圈内人谁不知道?这案子一旦被你重新翻出来,我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都得死。”
“日青多吉案”这五个字像五颗冰锥,狠狠砸在审讯室的空气里。
叶默放在桌下的手一下子就捏紧了,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日青多吉案真的有问题。
坐在旁边的纪检人员小李猛地挺直了腰板,刚才还带着几分倦意的脸瞬间涨红,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日青多吉这个名字,在甘州老一辈人心里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家伙盘踞甘州十几年,像一株疯狂滋长的毒藤,根系早已盘根错节地扎进各行各业。
小李还记得刚参加工作时,档案室里关于他的卷宗堆得像座小山。
走私车队深夜冲关时留下的轮胎印,毒品交易现场散落的彩色药丸,还有受害者家属哭诉时颤抖的声音……那些冰冷的文字和照片背后,是数不清的血泪。
2006年那场扫黑风暴,几乎动用了全市一半的警力,才终于将这棵毒藤连根拔起。
小李至今记得执行枪决那天,看守所外挤满了自发前来的群众,有人举着“大快人心”的标语,甚至有人偷偷抹着眼泪。
可现在,王天成居然为了阻止重查此案不惜买凶杀人?
此时,审讯室的众人的心跳突然变得很重,每一次搏动都像擂鼓般撞在胸腔上。
叶默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探照灯般锁定在王天成脸上:“日青多吉不是早就被枪毙了吗?难道当年从他团伙里搜出来的资产,被你贪污了?”
他记得卷宗里记载,光是查封的现金就有上亿元,还有十几处房产和豪车。
王天成突然发出一阵短促而凄厉的笑,笑声里裹着浓浓的绝望,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用力摇了摇头,双手插进头发里狠狠抓着,指缝间露出的头皮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道:“要是只是贪污点钱,哪怕是十个亿,我也不至于被逼到要杀你的地步。钱没了可以再赚,可这事一旦暴露,是要掉脑袋的,不,比掉脑袋还可怕。”
叶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两道眉毛几乎拧成了疙瘩。
他能感觉到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一股强烈的不安像潮水般漫上来。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椅子腿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王天成的嘴唇哆嗦着,像是被无形的钳子夹住了。
他张了好几次嘴,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最后像是豁出去一般,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因为,日青多吉,根本就没有死……”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审讯室炸响,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老李张着嘴,刚要捡起的笔又掉了下去,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赵组长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
一个被执行枪决的黑社会头目,居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