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调去他处指挥的老梁不知为何此时又回来了,站在四名帐下身侧看着城下那个耀眼至极的身影,轻声开口道:“右贤王。”
本就压力不小的四十三帐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李长安更是一口气没憋住轻声骂了句:“凉州那边怎么回事?打仗把自己对手打丢了?难道不知道传个信过来?就这么看着对手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还不声不响?”
刘文周闻言并未直接开口,而是仔细的看了看城下的突勒大军,然后缓缓摇了摇头道:“这支入寇云中的突勒大军不是右贤王部下。”说完想了想,又补了句:“或者说不全是。”
李长安回头看了眼刘文周,又转头看了眼城下士气正盛的突勒军伍,片刻后眼神猛然凝了凝,转过头有些惊愕的看着刘文周,道:“你是说……”
“换将不换阵。”刘文周看着李长安补上了他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
寥寥几句得出一个结论的四个人都转头看着老梁。这位在云中军当了很多年伍长的老卒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回了句:“他说的对。”
这时候先出声的成了赵平川,这个话痨此刻有些失语,只是呆呆楞愣的喃喃道:“他们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用险至此?阵前换将不是兵家大忌吗?”
“也许还是因为之前的那一局‘三王作赌’吧?毕竟如果是呼蛮攻下了云州城,这个功劳虽大却还不够大,对于王位之争并无益处。”李长安面带思索的缓缓道。
赵平川闻言觉得有理,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刘文周寻求答复,而这个年轻读书人先是看了眼赵平川,又转头看了看李长安,却并未开口否定,算是默认了。
凉州武夫的赵平川见刘文周并未否认,于是抬手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嘟囔道:“真他娘的烦!这么算计来算计去的,也不嫌累得慌!”
这回是所有人都没开口搭话。
正当众人沉默间,策马站在城下两军阵前的右贤王阿史那云大概是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城上回话,于是没了耐心,依旧面带微笑摇了摇头,然后抬手做了个示意进攻的动作。
突勒后军之中再次响起一整悠扬的号角声,早已按捺不住的突勒大军缓缓起步再次往城下压了过来,这次是打着一战夺城的目的而来,气势比之先前地覆天翻。云州城头的云中军所剩人数已然不多,面对如此的阵势压力骤增。
老梁看着缓缓靠近的城下大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准备吧,同生共死搏命的时候到了!”
“同生!共死!”帐下四人齐声低喝算是回应。
此时的斜阳已然蹲在了天边的山头上,暮色已近。
突勒大军一改近日攻城从不入夜的做法,竟是打算连夜攻城了。为数不多的几架抛石机还有攻城弩、攻城锤等等的攻城器械更是悉数搬到了阵前,摆出了一副不下此城决不罢休的架势。
城头的云中军卒们在城外缓缓靠近的那一片威压之下一片忙碌,弓弩手上好床弩,张弓搭箭严阵以待,几乎是盯着突勒人缓缓靠近的锋线一步一步数着步子等待放箭的军令!而其他人则是忙着搬运滚木礌石火油烧酒这些守城的器械,先前那一个时辰是做了这些准备的,但是如今看那突勒军的做派,这些准备怕是还不够!
城下的攻城之人头顶巨盾一步步靠近,两军之间的距离一步步拉近,城头负责指挥的守城将亲自盯着城下的情形,此时额头都有些微微见汗了,直到两军之间的距离拉近到超过某个限度的瞬间,那守城将近乎于使出吃奶的劲儿,声嘶力竭大喝一声:“放!”
话音未落,城头箭如雨落,黑压压一片直接往城下的突勒人头顶上砸过去。
突勒攻城之人人手一面大盾,见城头箭雨砸过来也不慌乱,将大盾举在头顶连城一片躲避城头的攻击。这种交锋从来都是一个形式,多数的能躲,但也总有运气不好的,加上城头上砸下来的不光是箭矢,还有床弩,所以一时间也是一片杂乱。
大战又起了!
……
云州城中那些为数不多的百姓对于这几日间城头上越来越压抑的气氛自然清清楚楚,每日里都是震天的喊杀声,每日里都会有边军儿郎的尸身被从城头上抬下来。
最开始那几日,那些负责抬袍泽尸身下城头的军士人人都是满面泪水,战事繁忙的军卒们都顾不上掩埋,只得拜托守在城墙下的父老乡亲们帮着把那些已然为国尽忠的兄弟们的尸首掩埋起来。这些年轻人们一个个放下袍泽的尸身之后总是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往城墙上走,走着走着就开始抬起胳膊一下一下的抹眼睛。
守在城下能帮点啥就帮点啥的百姓们一个个见此情形就又忍不住的一个个跟着眼眶发红抹眼泪。不是没有百姓想着上城头,到了此处的百姓基本人人手里都带了家伙事,虽不是什么刀枪剑戟,但即便是榔头斧头铁锤什么的那也一样是能杀人的!可是,这些不甘心只是看着的百姓却没有一次能站到那城头垛墙之后的,从最开始碰上韩长史的那一次算起,他们每一回爬上去就都会悉数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