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说阿古纳斯发了狠要拿下定襄城,掏出了家底,但是也没有疯到拿着这些金疙瘩一样的宝贝铁浮屠去攻城的地步。那南人城头的滚木礌石火油烧酒毕竟不是等闲,这些金疙瘩可是少一个就真少一个,要补回来就得烧钱。左贤王虽说财大气粗也是舍不得这么丢钱的。
攻城的军卒不是铁浮屠,但一样是左贤王帐下能征惯战的劲旅,人人着甲厚实,兵甲齐全,战力悍勇。左贤王在攻城之前亲至两军阵前亲口允诺三军,第一个登上城头攻入定襄的突勒人,赐金万钱,官升三级!如若战死,则所有重赏归其家眷继承。左贤王还保证了这些赏赐绝对能落到该得之人的头上,敢有私底下动作的,伸手的剁手,伸头的剁头!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原本就是突勒精锐的草原汉子在如此重赏之下早就两眼充血了,一个个盯着那定襄城头的端岳士卒就像盯着一块块金锭一般。
两面的厮杀在这样的情况下惨烈可想而知。
在突勒军卒举着盾牌,扛着云梯推着攻城锤到那几丈高的城墙下之前,城头与城下已然开始了弓弩之间的较量,箭矢如雨落,运气不好就是个透心凉。
云梯到了城墙下,一头扎在地上,一头扶在城头,突勒的士卒们举着盾牌遮在头顶,冒着顶上礌石滚木直往城头爬,这时候爬的越快,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高。
城头之人分工明确,房头椽子一般的床弩远射,钉在人身上直接就是五马分尸一般的待遇,弓箭手负责射杀近处的突勒军卒,雷士滚木则玩命往那云梯上砸,如果架势不对那就是烧滚的火油、几十坛酒还有成桶的金汁往城根上招呼,一把火点他个火海一大片,神仙难救。
攻城战要比那平原山地之上来回冲杀的野战要更加惨烈了。
…………
定襄城内大都督府。
议事堂内议事已毕,此刻坐在议事堂内的只剩下定襄王徐寿春和他的长史贺清明。定襄都督府长史贺清明,大都督徐寿春总调侃贺长史对清明节情有独钟。同样是读书人,贺清明的名声就比那云州长史韩棠要好得很多。十多年戍守定襄,替大都督徐寿春守着定襄城,从无大功,亦无大过。在外人看来,这位资历平平的朝廷从三品,一方大员,是个半点武功也无的文弱书生,这书生身份比那刽子手韩棠要货真价实的多。戍边十多年,贺清明练就一手极具文采的边塞诗,在中原流传甚广的诗作还不在少数,算是个实实在在一方诗家了。各地文人士子提起贺清明,大多都会酸溜溜说一句这位长史大人诗文半点不差,就是作为主政边地的从三品大员,打仗的本事差了些。
贺清明见自家大都督盯着挂在墙上那张堪舆图许久也不说话,于是轻轻啄了一口面前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缓缓开口:“对于这场大战,不知大都督有何打算?铁浮屠……并非易与。”
徐寿春收回盯着舆图的目光,转头看了眼这位贺长史,开口问道:“长史有何高见?”
贺清明一边斟酌措辞,一边提起桌上的青瓷茶壶给大都督和自己添了茶水,轻放茶壶,对着大都督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顾自端起自己的茶杯又啄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铁浮屠不可力敌,我端岳诸军之中能与之匹敌的,诸如神策军等,为数不多。”
徐寿春看着自家这位不紧不慢的长史翻了个白眼,毫无异姓王的威严,语气有些无奈:“我说老贺,你这个卖关子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贺长史闻言笑了笑,“大都督可知阿古纳斯其人?”
“愿闻其详。”
“阿古纳斯此人,是突勒先汗赫顿长子,在突勒素有战名。当年草原内乱,阿古纳斯随其父征战四方,战功卓著,之前那一任左贤王就是被他斩落马下的。此人自当年草原平定之后就一直坐着左贤王的位子没再挪过位置,羽翼颇丰。到后来其父想换个继承人,但是许多年都未能将之从左贤王的位子上赶下来,这本事是有的。但是,此人虽说好战且善战,但是其实他并不善谋算,过去的十多年里,勾心斗角这种事大多是他的弟弟左谷蠡王呼蛮来做的。”
贺清明将目光从面前那杯茶水之上移开,看了眼大都督徐寿春继续说道:“大多数好战之人暴躁冲动的弱点其实阿古纳斯也有,只不过此人打仗的本事确实不差,所以凭着直觉,他很多时候能够省掉很多事情而已,加之呼蛮大多数时候都在其身侧。”
徐寿春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攻心?”
贺清明微微笑了笑,端起桌上那杯茶一饮而尽。
……
左贤王大帐。
此刻在左贤王及帐下的将军们之间,气氛比较活跃。帐中架着肉锅,将军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顺道说一说那南蛮子是如何的不堪一击。铁浮屠作为看家的本钱,一上战场便叫南蛮子望风而逃,这是最近几个月来少数令左贤王阿古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