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旅长看完电报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再抬眼时,整个沙盘已然呈现出惊人的战场态势:
从渤海湾到燕山山脉,代表八路军的军旗如同燎原之火,将冈村宁次的华北方面军残部团团围住。
那些孤零零的日军黑旗,此刻活像饺子馅般被裹在中间,连条像样的突围缝隙都没留下。
“嚯,这阵仗这场面,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欧洲东线战场呢。”
即使事先知道总部的战役部署,但旅长此时还是有些恍惚。
自家总部足足准备四十个主力师、两个超编的装甲师和一个师的海军陆战队,这般豪华的阵容,都足以横扫维希法国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心想要是黄河这个战狂在现场,怕不是早就拍着桌子吼:“你这人!你有个主力师还跟鬼子废什么话啊,直接拿炮管子怼他脸上轰他娘的!”
似乎是黄某人的形象在自己的脑海里太过形象,旅长一时之间竟有些愣神。
这短暂的沉默,却让一旁的瘦子参谋会错了意,他还以为自己的老搭档胃口太大,对本次冀省战役的阵容“有所不满”。
“行啦行啦,对付一个大残的华北方面军,难道43个师还不够嘛。”
“你要是觉得不过瘾,那就去山城找你的老领导去。”
“要不是他不老实,总在咱们周边搞点什么小动作,总部这次可是能调动60个师,让冈村宁次连诀别电报都没时间发。”
本次TG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表面是围歼华北方面军,实则是与鬼子抢时间。
没办法,被逼上绝路的鬼子们可是会狗急跳墙的。
只有以泰山压顶之势速战速决,才能最大限度保护冀省百姓的人身与财产安全。毕竟困兽犹斗的日军,向来有拿平民泄愤的恶例。
听到自家老搭档的调侃,旅长猛地一激灵回过神来。可经这么一提,他对光头的怨气顿时又窜上了几分。
一阵思索,旅长语气凶狠地说道:
“把日本人赶下海以后,我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新仇旧账一起算。”
“对了,还有圣地铁壁。要不是有第一战区拖累,这次120师肯定可以以全胜姿态出击。”
“黄埔一别,我和他也有十八年没见。也是时候让他知道,我的板凳依旧无人能敌。”
······
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战场的两端也仿佛被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跟战意昂扬的386旅相比,驻守石门的独立混成第39旅团,真心跟一潭死水没什么区别。部队内的气氛,简直比冬日的护城河还要死寂。
正午时分,旅团司令部。
日军少将矢野日出夫枯坐在沙盘前,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张早已失去意义的敌我态势图,整个人仿佛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没办法,连篇累牍的战报上只有败退的消息,旅团,乃至是,方面军上下早已士气涣散。
他只不过是一枚战前晋升为少将的弃子,又能拿什么去对抗这铺天盖地的绝望?
“哎,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矢野日出夫刚整了整军装领口,正要迈步走向将官食堂,却被一名面色煞白的作战参谋拦在了廊下。
对方手里紧紧攥着一份电报,不用猜都知道又有坏消息将至。
这种熟悉的场景让矢野胃部一阵抽搐,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
“哎,又有什么新消息,你直接一口气说完。放心吧三村君,现在就算是天蝗陛下驾崩了我也能接受。”
中佐参谋三村邦男顾不得计较长官这近乎僭越的言辞,大敌将至,他现在只想努力求生。
“少将阁下,八路军已经占领了平汉铁路北段。如今石门跟保定、邯郸方面的友军彻底断了联系,我们已经成为了一支孤军。”
“旅团的佐官们正在等您做出应对部署,还请随我一同前往作战会议室。”
“好,知道了。”
此言一出,矢野日出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的叹息裹挟着白雾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尽管早已在沙盘前推演过无数次最坏的结果,可当作战地图上那些代表帝国疆域的标识,被八路军的红色箭头如野火般吞噬时,他的内心仍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哪里是什么汏东亚共荣圈?
分明是孩童的积木城堡遭遇了钢铁洪流,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彻底碾得粉碎。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离石门五十公里内的守军全部撤回来了,勉强算是为接下来的守城积累了一定资本。
而且他们旅团仓库里的粮食和武器管够,不至于出现没守几天就弹尽粮绝的惨剧。
长舒一口气后,矢野日出夫带领着作战参谋直奔作战会议室。
房间内,一众佐官乱哄哄一片,就连自家少将旅团长的到来也没注意。
“守城的准备工作怎么样了?弹药全部运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