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陈阳将瓶子轻轻放到了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瓷器与木质桌面碰撞的声音,“这物件连开门都算不上,如果非得往开门上靠,也就是民国后期仿光绪的呀!”
“民国后期,国力衰微,工匠的技艺和用料都大不如前。”陈阳解释道,“他们只能模仿光绪瓷器的形制和图案,但无法复制那种精湛的工艺和深厚的文化底蕴。”
“就像这件百蝶赏瓶,形制倒是对的,图案也大致相似,但细节之处处处露怯。”
陈阳看着赵德海,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微微笑了一下,“我虽然这次需要一批民仿清,但也得是民仿清中的尖货,您这赏瓶.....”
“我要的是那种能够以假乱真,至少在外观上能够迷惑洋人的精品仿制。”陈阳停顿了一下,“不是这种一眼就能看出破绽的粗制滥造。”
“您想想,如果我拿着这样的东西去糊弄洋人,不是自取其辱吗?”
“那些洋人收藏家,虽然对中国文化了解有限,但他们有的是钱,会请最好的专家来鉴定。”
“这种水平的仿品,连国内的二流古玩商都骗不过,更别说那些精明的洋人了。”
听陈阳说完这番话,赵德海脸上的汗珠如黄豆大小,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滚落,额头上的汗水甚至汇成了细流,顺着脸颊淌到了衣领上。
他的嘴唇开始剧烈地哆嗦着,上下牙齿轻微碰撞,发出细微的“嗒嗒”声,想要开口辩解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赵德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完全发不出声音来。经过短暂的沉默,陈阳轻叹一声,放下了那只百蝶赏瓶,目光转向桌上的另一件器物,伸手拿起那对,乾隆年制胭脂红地洋彩轧道花卉纹烛台。
清乾隆&bp;胭脂红地洋彩轧道烛台
烛台形制是典型的宫廷式样,底座厚重稳固,托盘宽阔,烛座高挺,整体线条流畅而不失威严。
通体施以浓艳的胭脂红釉作为底色,那种红,不是寻常的朱红或大红,而是一种带着紫意的深沉红色,凝结了宫廷中无数个夜晚的烛火光影。
陈阳将烛台举到眼前,让灯光从不同角度照射,观察着釉面的光泽变化。他能看出这胭脂红釉的配方虽然接近正宗,但火候的掌握上还是稍有偏差,导致釉色虽艳丽却缺少了那种内敛的贵气。
陈阳的目光却很快就聚焦在红地上那精细的轧道上。这是一种极其考验工匠技艺的装饰工艺,需要用细针在釉面上剔划出细密纹饰作为地子。
他能看到轧道纹路呈现出规整的几何图案,有的像回纹,有的像锦地纹,密密麻麻地铺满整个器身,在其上还堆叠着洋彩绘制的各种花卉图案。牡丹、荷花、菊花、梅花,四季花卉争奇斗艳,每一朵都用粉彩技法精心描绘,花瓣的明暗过渡,叶片的浓淡变化,都显示出绘制者不俗的功力。
“轧道工艺,乾隆朝登峰造极,细如毫发,密而不乱,如同锦缎。”陈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叹,他将烛台转动着,让灯光从各个角度照射轧道纹饰,观察着光线在细密刻划中的折射效果。
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烛台托盘的轧道纹饰,指尖能感受到那些细如发丝的刻划线条,每一道都是工匠用心血凝成的艺术。
“真正的乾隆轧道,那种精密程度,简直就像是用显微镜操作出来的,线条之间的间距误差不会超过毫厘。”
说着,陈阳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您这件,轧道纹路乍看之下确实不错,密度也够。”
陈阳将烛台更贴近眼前,“但是赵老板,细看之下,线条略显生硬,缺少那种一气呵成的流畅感。”
“真正的乾隆轧道,每一刀都是活的,有韵律感,而这件...”说着,陈阳用指甲轻轻划过几条轧道线,“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断线,这明显是工力不足或者赶工所致。”
“可能是仿制者技艺还不够纯熟,也可能是为了追求产量而忽略了质量。”
清乾隆&bp;胭脂红地洋彩轧道缠枝花卉纹长颈瓶&bp;真品
“再看这洋彩花卉。”陈阳将注意力转移到花卉纹饰上,手指轻点其中一朵最大的粉彩牡丹,“这朵牡丹,花头硕大,花瓣层叠,用色也算丰富。粉彩的技法运用得还可以,''玻璃白''打底,然后罩染各种彩料,形成了一定的立体效果。”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挑剔,“花瓣的渲染,从深到浅的过渡层次感确实是有了,色彩的冷暖对比也处理得不错。但是...”
陈阳无奈摇了摇头,“过于''肉''了,过于''腻''了,缺少了乾隆官窑那种清雅华贵的风骨。真正的官窑粉彩,虽然技法精湛,但绝不会这样张扬,这样''腻歪''。它应该是含蓄的,内敛的,有一种贵族气质的矜持。”
“还有这胭脂红釉的色泽...”陈阳将烛台举起,让光线充分照射釉面,“颜色确实够红,够艳,第一眼看上去很抢眼。但是...”
他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