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阿苏尔海军将领对视了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理解、也包含了无奈,更包含了憧憬。
随后,两人同时点头。
他们都明白雷恩想表达什么。
已知蜥蜴人是精灵最重要的盟友,且没有海军,那精灵的海军就要填补这个空白,这是注定的。这不仅是义务,更是未来大势所趋。而海卫不可能一直待在船上不下来,阿苏尔们与蜥蜴人打交道将是注定的,将成为一种常态,甚至是一种传统。
所以,确实有这个必要。
“我有点期待了。”口直心快的伊姆拉里昂用期待的语气说道,他眼睛甚至亮了亮,像是已经在脑海里想象起那座古老神殿城市的模样。
“说起这件事,费纳芬可是……经验老道。”
“他?”
“呵!”
德拉玛利尔和伊姆拉里昂同时发出不屑的嘲讽声,那声音像是两柄轻轻碰撞的锋刃,冷冽又干脆。但也仅此而已,两人都克制地将情绪按住,没有继续对费纳芬展开批判,毕竟雷恩就在旁边。
雷恩只是笑笑,没有接话。费纳芬是他故意提的,他了解阿苏尔内部的旋涡,知道暮光要塞与黎明要塞之间那些积蓄已久的矛盾和暗流。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散却不失信息含量。在这拉长的等待里,时间被他们用轻松的对话一点点打发掉。
与此同时,甲板上的西尔玛拉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他的介绍讲解,随后踏上了前往隼船的跳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当西尔玛拉在五艘隼船上转了一圈,再度返回艾瑟隆号的甲板时,眼前的景象比起刚才已经截然不同。
海卫们早已将随身行李与武器整齐码放,此刻,他们正各司其职,做着最后的准备。有人细致地擦拭长剑与长矛的锋刃,布料摩挲金属发出的轻响与保养油的香气混合着海风的湿凉;有人在检查弓弦与箭囊,指尖掠过弦线时发出的轻微振动仿佛嗡鸣;还有人在给舰船做着最后的保养,将各种工具归位。
另一端的队列里,海卫们正在领取分发下来的物资。
加里安领到了他那份:一瓶辣椒酱、两盒烟、三瓶瓶装葡萄酒和五瓶水果罐头。
他抱着这些东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将包裹轻轻放在脚边,然后顺手抽出一瓶葡萄酒。借着从迷雾外透进来的朦胧光线,他举起酒瓶,像审视一件战利品般端详着。
深色的玻璃瓶上贴着绘制繁复的标签,那些花纹迂回缠绕,像丛林的藤蔓,也像精灵某些古老纹饰的回声。他百无聊赖地研究着那些线条,试图辨认出这是产自艾希瑞尔的哪个酒庄。
看着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瓶口在他指尖间轻轻转动,他忽然抬头,望向船舷外。
那里依旧是无边无际的迷雾,层层叠叠翻涌不休,像一整座活着的白色山脉在呼吸,但加里安这位在海上度过大半生的老水手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感受到了——脚下甲板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倾斜。
这也是他抬头的真正原因,不仅如此,他甚至嗅到空气中那一点点几乎无法分辨,却又确实存在的、属于远方陆地与植被的潮湿气息。
转向了。
他确信。
这不是判断,也不是猜测,这是老水手才拥有的本能,是骨头和血液记住的海之律动,是对航向最古老也最可靠的感知。
确认之后,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摩挲着冰凉的酒瓶。指尖在标签上慢慢描摹着那些繁复花纹,以此消磨这穿透迷雾前最后的、悬而未决的时光。
就在这时,周围猛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尖锐、骤然、整齐。紧接着,是数声无法抑制的惊呼,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海鸟在雾中炸开。
加里安心头猛地一跳,心脏像被什么敲了一下。
他立刻抬头。
迷雾,消失了。
并非缓缓散开,而像是航船陡然撞破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又像是浓雾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从眼前抹去。刺目的、久违的天光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宛如在昏暗中被人猛地掀开了厚重的帷幕。耀眼的亮度刺得所有人眼角生疼,让习惯了灰蒙视野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眯起,甚至有人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眉前。
然后,那座城市,撞入了所有阿苏尔的眼帘。
隐藏之城,泽特兰。
它并非建立在平坦的海岸或河谷,而是从海里生长出来的山,而山本身,就是一座垂直的城市。那突兀而巨大的轮廓仿佛从海底拔地而起,像是远古巨兽的脊骨破浪而出,巍峨到令人心脏发紧。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那拔海而起、近乎垂直的巨岩主体,颜色是一种被风雨和海盐浸透的、深沉的黑褐色。海风在其表面掠过,擦出细细的沙声,仿佛在低声陈述着无数世纪以来的风蚀与沉默。而在那陡峭无比的岩壁与山体之上,层层叠叠、令人目眩的建筑以违背常理的方式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