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离开洛瑟恩的那一刻,在他亲手将贝尔-哈索尔从寝宫中背出,踏上前往萨芙睿王国的旅途之时,他就隐隐感知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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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的感知变成了现实,他的挚友——芬努巴尔,打开了海门,而那些被宣称全军覆没的舰队,并没有消失在阿纳海姆那片海域。
他们没有沉没,而是归来了,带着旗帜,带着火焰……
他也理解了,在决定谁是摄者王的那一天,芬努巴尔为何出现在天堂之光尖塔的门前,明白了他为何要对自己说那些话——那些既似劝解、告别又似嘱托的话语。
其核心不是请求,更不是命令,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劝导。
让他带着贝尔-哈索尔离开,去往萨芙睿王国,去等待最后的时刻,而不是留在洛瑟恩,在即将爆发的政变中与他反目成仇,最终互为敌人,在血与火之夜中彼此交战。
柯海因当然明白了。
但他依旧无法接受。
那种感觉像是被抛弃,却又夹杂着深重的不被信任。是因为自己太骄傲?太冲动?还是在某个谁都没察觉的时刻,他已经被芬努巴尔排除出了那个名为『未来』的蓝图?还是他身上的职责,让芬努巴尔无法对他说些什么?
他无法给出准确的形容,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个站在阵前、静默不语的身影——那个光头的存在,那双眼睛平静到令人不安,黑袍之上,胸口赫然印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纹章。
那是马尔萨纳斯家族的徽记。
他认得这个徽记,他曾无数次在挚友阿拉斯亚王子的府邸中见过。
所以,这无疑就是他——马雷基斯。
那个从圣火中走出的男人,那个如同艾纳瑞昂般完成涅盘的王者。
柯海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喉咙里像堵着一团风化的灰尘,干涩而刺痛。
千年的苦难,千年的背叛,千年的混乱——像个残酷至极的玩笑。
而现在,这个玩笑,正以无比嘲讽的姿态,向他席卷而来,不容他闪避,不容他退让。
当贝兰纳尔停住脚步后,他也停了下来。
就那么站着。
站在战场中央,像一个被剥夺言语的见证者。
他看着马雷基斯,看着那颗反射着天光的光头,看着他周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芬努巴尔、艾斯林、卡卓因、玛琳、艾德安娜、伊塔里斯、贝洛达……
他们都看着他。
有人神色复杂,有人眼含歉意,有人低眉敛目,有的面露同情,有的面露忧虑,还有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解读。
一种索然无味的情绪,从他心底浮现,如冰水缓缓侵入骨髓。他知道,这场战斗,打不起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他不是傻子。
白塔下的荷斯系一直没有出手,那些魔剑士、博学者、大法师们始终站在原地,连一人都未动身前来相助贝兰纳尔。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已经明确了立场。
如果不是因为贝兰纳尔是贝尔-哈索尔的兄弟,也许现在,贝兰纳尔会站在塔下,而不是他的身前。
他没法做些什么,他没法命令白狮禁卫做些什么,这是他的职责,这是白狮禁卫从诞生那一刻起,就要履行的责任——保护凤凰王。
柯海因心中升起一股极深的厌倦,不是对眼前的局势,而是对这一切——整场闹剧般的权力交替,整片大地上堆积起来的假意与算计。
他忽然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失去了兴趣。
谁会说话,谁会解释,谁会举起权杖,谁会宣读命令……他不关心了。
他只是想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该如何面对那些曾经的爱人与朋友。他又该用怎样的目光,去看待那一个个曾给他温暖与信念的人?
他知道他们也在想这个问题。
那目光里没有敌意,反而藏着某种……不安。
他觉得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那种精神与情感的双重透支。他已经不再年轻,不再有力气去理解每一场政治风暴背后的深层意图。
他只是想,回到查瑞斯王国。
回到那个他儿时生活的地方。
那里,没有光头的王者,没有火焰的试炼,没有神明的注视,也没有秩序这个永远喋喋不休的词语。
他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精灵。
哪怕只有一天。
哪怕只是在梦里。
站在那里的贝兰纳尔注视着同样注视着他的马雷基斯,那目光沉静而不可测,如同深渊,如同幽影中的镜面,映不出任何波澜,却能映照出一切虚伪。
但他没有去关注马雷基斯的表情,他看的是马雷基斯的身体。
更准确地说,是马雷基斯身体之中——那翻涌着、激荡着、不可理喻地辉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