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已经统治辽国三十一年的老皇帝。
而且,在位期间,已经经历了耶律重元、耶律乙辛这两场大叛乱。
死了皇后,死了太子,却依旧能大权在握的君王!
若无过人之处,怎么可能?
更不要说,辽人的外交水平和战略视野,在众多少数民族政权中算是佼佼者了。
旁的不说,后来辽国灭亡,耶律大石带着残部西迁,最终在中亚建立起的西辽帝国就是明证——不是谁都能带着几百个残兵败将,跑到草原上拉起一支队伍,然后突入中亚,建立起一个幅员数千里的庞大帝国的。
耶律大石能做到,即是因为他牛逼。
也是因为辽人对草原和西域的经营之功!
终辽一朝,草原阻卜虽然时臣时叛。
但草原上总能找到效忠他们,并愿意为辽人充当带路党的阻卜部落。
西域地区的诸国,也都肯给辽人面子。
耶律大石西征的路上,更是屡屡出现以辽国忠臣自居,自带干粮和兵马前去投效的地方贵族。
以至于耶律大石总是打着打着,莫名其妙他的军队就超过了对手。
这岂是耶律大石一人之力能做到的?
只能是辽国两百年积累的福荫!
既然如此……
那么,正常情况下,一个中上水平的君王统治的辽国,会做出可能破坏地区平衡的莽撞之举吗?
赵煦想着,就在心里冷笑起来。
他差不多已经确定,辽人是在对他进行试探了。
但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还得靠耶律琚验证!
赵煦于是看向躬身立在殿上,一副等待着他答复的模样的耶律琚,轻笑着说道:“皇叔祖欲伐西贼?”
“善!”
“朕亦早欲灭西贼!”
大宋想灭西夏,从来不是秘密。
赵煦若说什么‘以和为贵’之类的废话,根本没有人会信。
所以,赵煦索性直接说道:“若皇叔祖果有此愿,朕当大发熙河、陕西、河东之兵,与皇叔祖会猎于灵夏河西之地!”
说到这里,赵煦就重重的挥手:“以犁庭扫穴之势,尽灭嵬名一族种落!”
“还请使者尽快回禀皇叔祖,确定好征讨西贼之期……”
耶律琚看着殿上,那个激动不已的少年皇帝。
心下是暗叹了一声:“果然讷!”
“大宋欲灭党项之心,从来不曾熄灭!”
这倒不意外。
他也早知道了。
便躬身道:“外臣谨遵皇帝陛下旨意!”
“定将陛下之意,如实回禀我主!”
“嗯!”赵煦颔首,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请使者尽快!”
“唯!”耶律琚再拜。
等耶律琚走了,赵煦脸上的兴奋,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辽人伐西夏?”他抿着嘴唇:“怎么可能!?”
他想起了他上上辈子,西夏在他和章惇的部署下,在章楶的攻势下,被打到亡国边缘时。
辽人,果不其然的开始下场。
辽主命人勒兵边境,欲图武力调停。
但,辽人色厉内荏的本质,被赵煦看破——你们老皇帝都要死了,作为继承人的耶律延禧一旦登基,肯定要报杀父杀母之仇!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有什么能力南下?
于是,根本不理会辽人的恫吓,甚至下诏要求章楶加大攻势。
抓住辽国内部不安的宝贵战略窗口期,将战线推到灵州,推过窟野河,推到黄河边!
甚至一举灭亡西夏!
奈何……
赵煦是怎么都没想到,他还没有熬死耶律洪基,耶律洪基就把他给熬死了。
惨!
更惨的是,他暴卒后,向太后为了避免他的生母朱氏地位进一步提高,居然被曾布忽悠着,选了赵佶那个混账……
所以……
赵煦百分之百确定以及肯定——他的那位亲爱的皇叔祖,是在拿着他和大宋做筏子,在对党项人做着某种战略讹诈!
这是辽人的拿手好戏。
自元昊叛乱以来,辽人在宋夏两国之间,就一直在玩着拿大宋恫吓西夏,用西夏胁迫大宋的戏码。
辽人的国策,也一直是——让宋夏两国持续失血!
这样想着,赵煦就对身边的童贯吩咐:“童贯!”
“立刻去请刑学士与左相、右相来此议事!”
“诺!”
……
西夏都城,兴庆府,王宫。
年幼的西夏国主乾顺,被他的母亲小梁太后抱在怀中。
而在小梁太后面前,来自辽国的使者,正在慷慨陈词:“我主大辽天子,已命阻卜诸部,西援回鹘,抗击突厥入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