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像是蜘蛛盯着无力挣扎的飞蛾,巩翊的眼神让玉面三郎像被蛰到,一下跳了起来。
“你胡说!骰子都还没开,你还能透碗看到不成?!”
“开宝啦——”宝官不受影响,双手同时一提。
“庄家三十点,闲家二十八点,庄家胜!”
“哇。”看热闹的起哄,可是行家不同,几名见证人郑重相互交换了个眼色。
二十八点绝对不低了。三粒满点,一粒五点,这证明四粒骰子控制近乎到了圆满,光这一手手法,广州城能拿得出的不会超过三人。
申海额头见汗,自付就是自己出手,能摇出二十八的高点也是极难,十次里头能有个三次已是了不得。
胖子擦擦一手的汗,“好!旗开得胜,巩哥儿威武!”
玉面三郎额头有冷汗微微沁出。第一局只是试水,胜负无关紧要,可是自己这一局其实已经全力以赴了。已经拿出了最高水准,二十八点的点数已算是极高,可是仍旧还是输了!
他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输赢?难道靠听?能听出骰子点数的高人?!玉面三郎冷笑,不,绝无可能。不过凑巧,倒是机缘巧合,叫他摇出个高点。
光看手法就知道,杂乱无章,纯粹是随意乱来,狗屎运罢了。
“巩公子手气倒好。”想明白过来玉面三郎自嘲的一笑,“好本事。再来。”
庄闲换手,换到玉面三郎作庄。这次玉面三郎摇骰子摇得不紧不慢,十分精神倒有八分精神集中在巩翊身上。
他彻底放心了。内行装成外行扮猪吃虎不是没有,但长年练习形成的习惯可没那么容易掩过去,只须细心,无论如何总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的。
和他一样,几名见证人包括了申海,个个全是聚精会神观察巩翊,只看一会申海忍不住摇头叹息,太拙劣了,这表现真的实在是有点不忍心再看下去啊。
大宋人是最爱热闹的。汴梁京都百姓最津津乐道的就是时局,谈起来口沫横飞,似是人人都是枢密院;岭南人自是不会关心远在天边的时事,可是对身边大小事兴趣也是极浓的。
于是德宝坊大厅门外就分外的热闹,为各大人物传递消息的小厮当真腿都跑得断了,不方便亲身去赌场的又或是自持身份的,都是集在赌坊不远处茶楼,要几味茶水果子,伸长了耳朵等最新消息。
最里间一间雅座,对这场赌赛显得分外的关注,别人最多挑两精细家人,轮流回来报告,这间雅座一次派了三对六个人,六人走马灯似的来回窜,应答里面主人提的问题,那问题之细竟是任何一丝细节也不放过。
雅座间坐了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有个四十来岁,人显得强干精悍,可惜两腮无肉,那份精干全转成了刻薄相;对坐的陪客老者两条寿眉已是全白,两边长长的垂下,脸颊却意外的红润,很有点童颜鹤发得道高人的感觉。
消息不断传来,第一局二十八点对三十点,输。
第二局十八点对二十点,又输。
“唔。”房间主人有点意外,对传讯人问:“表少爷说什么了?”
“回老爷。表少爷没对小的们表示什么。依小的看,少爷应该是心中有数,仍旧还是在谈笑风生的。”
“嗯。下去,盯紧些,莫要错过任何东西!”
“是。小的们省得的。”
这人刚走,另一人一头大汗冲过来,也顾不上敲门了,直闯进来嚷道:“老爷老爷!不好了!第三局又是输,表少爷连骰碗都扔了!“
“怎么回事!好好说!”中年人虎一下站起来,“又输了?!这次是多少?”
“三十点对三十二!王供奉和李供奉都在仔细盯了,两人都表示说没有舞弊!少爷要求换骰子,换碗,结果申坊主当场叫人砸开了骰子,给表少爷了个难看!”
“三把,每把都是输了两点?”中年人瞪大眼根本不能置信,转头道:“邹老……依您老看,这鬼却是出在那里?”
老者进了这屋子就一直不言不动,闭眼养神,闻言仍是眼也不睁,“老夫又不是神仙,不曾目睹,那里敢下断语。不过令表侄也算岭南有数的高手,再加上两位供奉,要说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当场弄鬼,老夫是不信的。——至于说有问题,我且问一句,两位供奉可曾说了什么不曾?”
“说了,说了!王供奉告诉小的,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姓巩的每次都是表少爷摇完放下之后他才会放骰。李供奉也说了,那人手法一无可取,幼稚至极,若不是亲眼看着,根本没办法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混账!”中年人大怒,再坐不住,急燥的在地上转圈子,“第一把算他运气,第二把是三郎试探再加放水,赢了不也稀奇,可是这第三把!第三把怎么解释!”
长眉老人睁眼,冷冷看着转圈的中年人。此人仗了与安抚使有着几分亲戚,几乎是半逼着自己陪他来此,对他意外的失态,老人只会觉得顺眼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