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学生们来说也一样,下雨天出勤率会下降很多,男生们要么聚在会客厅里聊天,要么就是在各自的校舍里翻翻闲书,女生们则是打开衣柜,把各种服饰搭配通通试上一遍。
但今天例外。
今天有重量级的大课“机械学演进史”,这门课由罗曼校长亲自授课,学生们当然不愿意给校长留下缺勤的坏印象。
然而,比任何人都更早地来到了这里的西泽尔,却跟这个原因并不相干。
名义上,他是来上课的,但实际上,这是他勤工俭学、赚取酬金的工作——在本场备受瞩目的“机械学演进史”大课开始前,维护好接下来将要进行教学展示的两具机动甲胄。
梯形大讲堂的侧后方,在厚重的帷幕遮掩下,他熟练地打开工具箱,为关节注入特制的润滑油,检查并补充红水银蒸汽罐的压力,校准三相阀的流量计,清理冷凝管末端的滤网,测试燃烧喷口的点火装置……
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外壳和温热的管线,西泽尔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今天这两具甲胄不太正常。
本该是死物的战争机器,此刻在西泽尔敏锐的感知中,竟像是两头假寐的凶兽,随时可能挣脱束缚,暴起伤人。
是心理作用吗?还是昨夜那场过于震撼的“神迹”,让他的神经变得过度敏感了?
时间临近,学生们陆陆续续进入讲堂。西泽尔悄然掀开猩红色帷幕的一角,向外望去。
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座无虚席,这在意料之中。
但很快,西泽尔又同样察觉到了一种异样。
气氛不太对劲。
往常这种大课,台下总是充斥着各种躁动的情绪:贵族子弟们漫不经心的交谈、对课程内容的窃窃私语、因雨天早起的困倦哈欠、为了在校长面前表现而刻意挺直的背脊……
交织起来,形成一种混乱而真实的“人气”。
可今天,没有。
讲堂里异常安静。学生们整齐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平视前方,姿态端正得近乎统一。他们的眼神……西泽尔的心微微一沉。
那些平日里或傲慢、或怯懦、或充满算计、或忧郁和迷茫的眼神,此刻全都消失了。每个人的目光都澄彻如水,仿佛内心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抚平,获得了巨大的安宁和确据。
他们彼此之间很少说话,但偶尔交汇的目光,却像是在进行着无声的、心照不宣的默契交流,分享着同一个不容置疑的秘密,同一种坚不可摧的信念。
西泽尔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这种神色,他似乎曾在锡兰的抵抗军脸上见过,且更多了几分……笃定与平和。
他忽然间明白了,这是只有当一个人深信一个理念,并且深信贯彻这一理念的行动方针,使得自身意志、身体感知与客观实在达成高度统一时,才会出现的精神状态——一种消除了内在矛盾与彷徨后的圆满与升华。
可一夜之间,如此多的人,同时进入了这种状态?这怎么可能?昨夜祈祷堂的“神迹”,难道不仅仅作用于他和安妮?
“凡有耳的,就应当听!凡有心的,就应当记!”
“你不再是孤身一人,因你将与苏醒的万~~民同行!”
天使那恢~宏~空灵的声音,仿佛再次在西泽尔脑海深处响起、回荡,让他暗自惊讶。
就在这时,罗曼校长走上了讲台。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坐定的学生,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流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欣慰。
“女士们先生们,”校长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讲堂,“在过去半个学期里,我们回顾了人类从制造出第一个齿轮到奠定了机械文明的漫长历史。可以说是机械革命点燃了这个时代的希望,强劲的双流式蒸汽机带动了列车和大船,精密的飞轮式钟表克服了重力的影响,把计时的精度提高到了秒的级别,但这些都说不上是真正的机械杰作。”
他环顾台下,目光灼灼:“你们应当清楚真正的杰作是什么?”
“机动甲胄!”台下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回答。
“是的!机动甲胄!正是机动甲胄,也唯有机动甲胄,才称得上是机械工艺的巅峰!”罗曼校长猛地将身后猩红色的大幕拉开。
幕后是巨幅的机械剖面图,成千上万的零件以各种颜色的细线绘制出来,精确到每个螺丝和每个齿轮。这幅剖面图本身就是绘画方面的杰作,而它要人展现的东西却更令人惊叹——叶尼塞皇国产的“神怒II型”机动甲胄。
校长开始讲述神怒II型的历史,它的设计者“秘银之鬼”彼得罗夫,以及它那决定叶尼塞皇国内战走向的、惊世骇俗的初战。
“……一对三十,那名身穿神怒II型的骑士力战而死,但最后他引爆了动力核心,红水银火焰照亮了叶尼塞的冰原,把直径五十米范围内的一切可燃物都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