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镜偶没法正常施展他心通,但解析普通人些许散逸的念头,运用传音入密,在安妮的脑袋里来个全景立体环绕声,动摇其心灵,令她自然“受洗”,还是轻而易举的。
先组建一支核心的队伍,打下基础,有了秩序,再进行更大范围的神迹显化,这就是“传教”的策略,直接招引过多信众,没有骨架来维系,只会是一盘散沙,遇上事就跟泡了水似的,当场化开。
那模拟的圣洁声音沉默了片刻,而后带着更重的暖意回荡在安妮的脑海:
“善哉,我的民!”
“你的心愿合乎我心,因你顾念的是众人的福祉,而非一己之私。我必应允你——战火虽将临近,却不会伤及无辜;灾祸虽在暗处蛰伏,却会为敬畏我的人存留平安。”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突然从她的头顶灌入,顺着脊椎往下淌,像浸了温水的丝绸,滑过脖颈、胸膛,再到四肢百骸。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化——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肌肉纤维变得坚韧无比,五感变得异常敏锐,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在金光中舞蹈的轨迹,听见窗外花瓣在风中打旋的轻颤。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全身,她下意识地握了握拳,感觉即使面对一头雄狮、一条恶蛟,也能徒手将其制服。这强化,何止十倍、百倍!
作为首个见证“神迹”者,安妮自然便代表着赵青方的颜面,绝不能显得弱小、寒酸。
“我已赐你些许恩典,坚固你的身心,明亮你的灵智。然此事尚未完结。”
悠远的韵律将沉浸在巨大变化中的安妮唤醒:“现在,你需立刻回去,不可停留。去叫一个你认为此刻最需要指引、救赎,最迷失于黑暗、最渴望真光之人,独自前来此堂。”
“你要将所见的圣迹、所听的话语,都告诉她,不可隐瞒,也不必过于声张。”
“我要将这圣恩也赐给她,也要让你们成为我的见证,向这城里的人宣告:我已降临。”
“记住,凡诚心求告我名的,无论在何处,在何时,心存敬畏,我便侧耳倾听;凡遵循我道的,即使在死荫幽谷,我也必施以援手,救其脱离凶恶,足享长寿;凡悖逆不信的,也必看见神迹,无可推诿。”
热流渐渐平息,那个声音最后宣告道:“去吧,我的使女,不要惧怕,因为我的灵与你同在。你的脚步,即为我的指引。”
“我……我必遵行!”安妮用力点头,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却多了几分坚定。
她慢慢起身,身体的变化让她惊叹,却更明白这是使命,不容置疑的神谕。
捡起地上的舞裙包裹,安妮小心翼翼地退到门口,双手合十,再次深深鞠躬。
走出教堂,夜风吹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感受了一下体内奔流的力量,清晰无比。这不是梦!
她既兴奋又惶恐不安——兴奋自己竟能得神的召见,得赐恩典,成为传递圣迹的使女;惶恐的是,若告诉别人“弥赛亚显圣了”,会不会被当成疯子?会不会亵渎了这份神圣?
整个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里,谁才是自己应当“传火”、能予以信任的目标?谁才是神谕所言中,最迷失于黑暗、最渴望真光之人?
安妮的心跳如擂鼓,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朝着灯火通明的校舍区会客厅奔去。
平日里,几个有势力的学生社团控制着会客厅的使用权,人数并不太多。
可最近接连有骑兵过境,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社团成员们也兴奋起来,乐于在此时炫耀一下自家在政界和军界的地位,把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消息加以渲染,侃侃而谈。
想必,近千名聚集在那的师生当中,总能寻找得到合适的羔羊……露露?苏珊?沙亚娜?还是告诉担当神学教员的牧师和修女?
一个个名字和面孔在脑海中飞速掠过,又被她自己一一否定。神谕要求的是“最需要指引、救赎”,是“最迷失于黑暗、最渴望真光之人”。这标准如此沉重,让她迟疑不决。
“西泽尔……你会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吗?”
安妮喃喃出声,再一次想到了那个来自翡翠冷,却似乎与整个喧嚣世界格格不入的男孩。
他总是独自一人,即使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像是一个人走在无边无际的秋天的草原上,背影那么寂寥,那么沉重。
那双深紫色的眼眸里,总是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威严和挥之不去的疲倦,像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是什么让他那么疲惫啊……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或许正是内心极度孤独、把自己包裹住的坚硬盔甲。
西泽尔……才是那个最需要一束光钻进去,把他从无边暗夜里拉出来的人吧?
那些被宠坏的、追名逐利的、胆小的、有信仰的,又怎能算得上“迷失于黑暗”呢?
神要的,不是一个容易相信的信徒,而是一个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