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从一扇勉强算完好的门后溜达而出,挠了挠他那乱糟糟的头发,搓着手迎了上来,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点自嘲的懒散:
“希望这儿的复古风情、偶尔没清理干净的牛粪、鸟粪味,动不动就闹罢工的下水道系统,没有太过挑战您的嗅觉底线。”
施夷光没接他的调侃:“你说这里有能屏蔽‘血系结罗’的炼金矩阵?”
“不错!别看这儿破得像个被遗忘的中世纪厕所,好歹也杵这儿好几个世纪了,到处散发着穷酸……呃,是历史的气息。”
芬格尔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她走向那扇沉重的大门,“它底下埋的东西的确不简单,据说是某个败家祖宗用相当于当时十年家族收入的宝石粉末和黄金嵌出来的‘讳言’法阵,就为了能安安静静地躲债和睡觉。”
“效果嘛……反正我自己是没感觉。而且维护起来太烧钱,我爹当年差点把它拆了卖。”
“不过理论上,只要炼金矩阵还在运转,领域生效下,外界任何针对血脉的言灵探测,都会把这里当成一块没人在意的石头。”
“安全屋里的小众选择。”施夷光点了点头:“直接说正事,芬格尔。”
“你此次传递的信息等级很高。”
“当然,当然,事关世界存亡嘛,老套路了,但每次都得当真。”芬格尔穿过荒芜的前庭,走入光线晦暗的宅邸内部。
“请进,请进,小心门槛,它比看上去高一点……啊,她们应该已经在书房了。”
城堡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和阴冷,巨大的石砌壁炉里没有生火,只有几盏昏暗的瓦斯灯在墙角投下摇曳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材、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防腐药草与蜂蜡的气味。
偶尔还能听到楼上传来“滴答”的水声,不知是哪里的水管在漏水。
而在一间还算完整、布置着少量现代家具的客厅里,访客已然在座。
那是两位年轻的女士,或者说少女。
她们穿着漆黑的长裙,披着同样黑色的斗篷,铂金色的长发如冰原上的寒瀑般披泻而下,面容精致得近乎虚幻,双眸是更为浅淡的银灰色,清澈剔透,仿佛蕴藏着融化的星辉,此刻正静静地望着来人。
两人腰间佩着一柄古朴的罗马式短剑,剑鞘上铭刻着枯朽世界树的纹饰,剑柄末端镶嵌着一颗淡青色的宝石,像是凝结的极光。
“这位是星之玛利亚女士,”芬格尔的语气难得地正式起来,“还有她的……曾孙女,瑞吉蕾芙小姐。她们来自……‘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早年又称‘黄昏教条’,在1900年圣诞日,从秘党分裂出的小团体,初始成员主要是一批‘龙族神学家’。”施夷光笑了笑,补充道:
“这场分裂并不太和平,毕竟有着趁‘夏之哀悼’之危的嫌疑,为人所忌。”
“不过,经过二十多年的观察期,‘黄昏教条’并未泄密或敌对,被判断为无关紧要,往后不再注意它后续的发展,连其改名、重组为‘极北之地’都未被记录下来,觉得这是两个理念差异颇大的神秘组织。”
似乎懒得继续述说,她暗中调出了个ai合成音,接入超算资料库:
“通常认为,‘黄昏教条’是奥丁的追随者,他们相信历史上曾经有跟龙族相当的智慧生命,人类称他们为神族,跟黑王统治的帝国相互制衡。”
“在名为‘诸神黄昏’的决战中,龙族诸王背叛了暴虐的黑王,联合神族杀死了尼德霍格,双方同时受到重创。随即爆发的大海啸席卷了世界的绝大多数地区,掩埋了史前的文明,诸如‘亚特兰蒂斯’。”
“自此之后,人类才终于迎来了发展的机会,脱离了另外两者的阴影,走向了独立。”
“但终有一天,黑王会在绝望中归来,带给世界以毁灭,除非能寻找到伟大的奥丁,加入神族的阵营,才能得到庇护,拥有渡过浩劫的希望……相比之下,秘党带领混血种们跟龙类浴血作战,仅是徒劳的反抗。”
“长期以来,这种说法被秘党斥为毫无依据的幻想、盲目的信仰编造,乃至于神棍式的欺诈手段,不过从两位女士居然获得了初代种的位格来看,你们和昔日的‘极北之地’,应该掌握了许多极重要的情报……”
“‘帝国圣女’星之玛利亚,”施夷光微微前倾身体,看向两人边上那幅黑白王与奥丁共存厮杀的画卷,“1943年,高更亲王号的那次航行,你在北极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神国?奥丁?还是孕育复生中的黑王?”
“愿群星指引你的道路,陌生的来访者。”
星之玛利亚终于开口,声音却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冰面上,又像是从尘封的唱片中流淌出来:“高更亲王号,那是一艘承载着‘希望’的钢铁孤舟,也是一座驶向深渊的坟墓。”
“1943年的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那时的第三帝国早已显露颓势,历经了库尔斯克会战、第聂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