淀了千百年的、化不开的阴郁死气所吞噬。
短暂的喘息之后,是更深沉的黑暗和更凶险的搏杀。毒蚊的源头,那深埋于雪山脚下、泥石流中的古老墓葬,如同一个敞开的潘多拉魔盒,正无声地等待着敢于踏入深渊的凡人。孙思邈倚着门框,浑浊的目光投向那片死寂的山谷,晨曦的微光落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疲惫的眼底深处,却燃起一点近乎殉道者的决然星火。
雷鸣攥着那束冰冷的“七叶断魂蒿”,枯草的锯齿边缘几乎要割破他的掌心。怀中倪土的身体滚烫,青紫之色正从手臂伤口处迅速蔓延,如同蛛网爬向脖颈。将军以自己的血肉为引,为村子搏取了片刻喘息,但代价惨重。远处山谷的阴郁死气,如同巨兽蛰伏的呼吸,无声地嘲笑着这渺小的胜利。
“老赵叔!”雷鸣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带一半人手,守住火圈!绝不能让它熄灭!照顾将军!”他将倪土小心地交托给闻讯赶来的几个村民,“用雪胆!快!捣碎敷在将军伤口上!孙老,可有法稳住将军心脉?”
孙思邈已踉跄着走到近前,迅速探查倪土的脉搏和气息,脸色凝重得能滴下水。“脉象滑涩如豆,邪毒攻心,气血逆乱!”他飞快取出几枚长针,毫不犹豫地刺入倪土胸前膻中、巨阙等要穴,针尾微微震颤,“药性相冲,毒火焚身!雪胆外敷或可延缓毒力侵蚀体表,但内腑之毒…只能寄希望于源头清除后的天地间毒戾之气消散!”他看向雷鸣手中的“七叶断魂蒿”,眼神复杂,“此物…便是以毒攻毒的最后火种了。老夫无能,只能在此吊住将军最后一口气…”
雷鸣心头冰凉,他知道,倪土的生机,此刻就系于他手中的枯草和那死寂的山谷。“另一半人,跟我走!”他猛地站起,将“七叶断魂蒿”小心塞进一个厚实的皮袋,系在腰间。火光映照着他沾满蚊尸污血和烟灰的脸,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火焰,“带上所有剩下的风油精!石灰粉!火油!还有榔头铁钎!目标——泥石流古墓!”
幸存的十几个汉子,强压着恐惧和疲惫,默默行动起来。他们抓起一切能找到的工具和能燃烧的东西,眼神在绝望中淬炼出狼一般的凶狠。村西头刘老倔家的方向,蚊群的嗡鸣声低了些,但浓烈的血腥气依旧飘荡过来,提醒着他们代价何其惨重。
一行人如同沉默的幽灵,迅速穿过残余的艾烟屏障,冲进村外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芭蕉林巨大的叶片在晨风中不安地晃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掩盖了他们急促的脚步声,也掩盖了黑暗中更多的窸窣声。空气中残留的风油精气息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湿气,混杂着泥土的腥臊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腐败气味,正是那黑血蛊蚊特有的气息源头!
雷鸣走在最前,神经绷紧到极限。他手中紧握着一根浸满火油、顶端燃烧着火苗的粗木棒。火光摇曳跳跃,只能照亮前方几步之地,更远的黑暗像是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线。脚下是泥石流堆积的松软泥沙和尖锐碎石,每一步都深陷难行。浓密的芭蕉叶和蕨类植物不断抽打在脸上、身上,留下湿漉漉的冰凉痕迹。
突然!
“啊——!”
队伍中间一个村民发出短促凄厉的惨叫!他脚下看似坚实的泥沙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整个人瞬间向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