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元元长得像她大姨何英……唔,我就收她当作亲女儿。”何芬更是欣慰,点头应允道:“那是求之不得,元元定会把你当亲爹一样敬待哩。”
蔡伦想入菲菲,开心道:“何英果然没有死,她是又二世投胎,化身变成元元啦。我敬仲有福气,待我不做官,下野到民间,智力造纸。携手领上元元,就象同何英在一起,多有意思哟。”何芬听罢,二人共同爽然大笑。蔡伦道:“唷,高高在上,并非快乐;与众悲欢,开开心心。我不求升官发财,只求纸山书海,只有到民间去。”何芬道:“那才好,我也去,还有元元。”蔡伦笑道:“咱们一块儿去。唔,还有那位值得敬重的周老先生,当年耒水北去,我和何英在周老师的学堂窗外,偷听偷看两年,没交一文学费。周先生把字教给我们念,没有简和帛,便做沙盘炼字,又在石片上写画字语……皆历历在目。”
何芬灰暗的眼睛,如今变得莹莹闪光,惬意道:“几十年前的往事,伦哥还记得如此清。”蔡伦浩浩眸子前射远方,深情道:“故乡的事,永不会忘。曾记得,当放牛娃时,何英腿上受伤流血,我寻摘野地里的土三七草药,揉碎后,贴在她伤口上,止血又止痛。我们还养过蚕娃子,生茧儿。因为找不到书写的帛,当时就曾梦想:茧变蚕,蚕变茧,一年年繁演,能织成长长的帛,写下多本书。”何芬忆道:“唷,我记得咱们去采过莲哩,要不是姐姐拉我,会淹进深水池。如果不是姐姐救我,我今天也见不到伦哥了。”蔡常侍道:“耒阳采莲女多,下雨,我们放牛娃儿摘菏叶当雨伞。哦,又想起来了,为摘桑葚还挨过竹篙哩。”
何芬笑道:“想起来了,伦哥还曾在荷叶上写字,只是写不上去,就在竹片上刻字,在沙上写字……倘若造出天纸来,那会是个甚么样子?”蔡伦潇洒超脱,踱步道:“天纸?不错,这便是要造出天纸来。但不能两眼向天,不懂凡间,那真乃白痴。对了,待我敬仲诏造《黄道铜仪》事成之后,我必广博造访,取民间之精华,造出优质纸来。”何芬道:“打造《黄道铜仪》,岳公子他跑腿行么?”蔡伦道:“岳公子是个能干人,是个才子。纸坊中他学得最快,为造《黄道铜仪》,他也是查古书,出谋划策,是一把好手。”何芬道:“岳公子说,造《黄道铜仪》难上难,挫折太多。”
蔡伦沉默片刻,坚声道:“打败挫折,必是毅志。”又道:“怕冒险的人一辈子怕风险,不怕冒险的人不在乎风险!”何芬道:“我们皆是跟伦哥学,才学了一丁点儿本领。”蔡伦道:“想当年,学采莲,你们姐妹却是我敬仲的老师吔。”又道:“唔,忘了告诉芬妹子。上次你曾问我桂阳大案中的两个采莲女,皆无罪释放喽。潘世川就地立斩,汪四保服刑十年,那吴家利县官也被刑部革职,以‘乱法判案,逼供成招’罪,收监坐牢十五年。”何芬仇恨涌现,怒道:“县官吴家利害死人喽,也当杀了才解恨”。蔡伦平静道:“吴家利是好心办错案,刑部问我:是斩也不斩?是我不让斩,他不是恶人,没有逼死人命,为何要报私仇呢。”何芬怒火中烧,心仇忐忑跳动,忽地伤心流出泪来。
蔡伦笑道:“不必伤心。芬妹子,多年不见,还是扯些童年的事儿高兴呵。”何芬听罢,揩掉泪水,又与蔡伦兴谈往事。有诗为证:
童年清高少谈吐,决不拍马谋生路。
只因为还阎王债,落得阉割探险途。
正是:
青松之下英花落,百花能耐冬梅何。
后人要阅今苦波,唯独书海来证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