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世长老,白须垂长,潇洒到膝。
白眉成弧,搭吊双肩。
青素长袍,赤足含笑。
老者稳坐大蟒背上,那大虫乖乖卧缠千年古松之下,服服帖帖托撑长老。这老祖坐在巨蟒中腰,一手抚驯蟒龙;一手拉一根丈八开外的禅杖。那杖有弦,在松香粘蛇皮上搽来扯去,磨扬出乐曲。那弦绳如同长滕,自古松上直止树根,活灵活现一庞然擎天二胡乐器。乐声四扬,控扬顿锉,万物聆听,一片欣欣之悦。这一幕,尤如万梦中难得见到的神奇,有云海冉冉,彩雾婆婆,竹林背衬。韩子良揉揉惺忪双目,觉不是梦是真,听那音乐,颇为动魂,忽觉词曲仿佛在哪里听见过,一掌敲额,暗叫:“无名老祖……庐山比武,山峦上所听见的歌乐也是此调韵味,是无名师祖,不会错!”急忙上前跪拜:“师祖长老,庐山一别,想不到小人在此又能见到活神仙。请受小的三拜。”拜毕。那无名长老开口:“快快请起。老杇是孤岛寡人,称不上什么神仙不神仙。”正言之间,音歌如浪,此起彼伏,一浪推一浪。突见陆云龙吊着一伤臂,一手执“三棱奇剑”,又是一个《穿心刺》绝式,直刺那大蟒血口。那大虫头一仰,喷出一口垂沬,便将陆云龙冲个倒栽葱。陆云龙痛得嗷嗷嗷惨叫:“这是什么毒浆……毒蟒……我要杀了你!你……你吞掉我一只胳膊……我永远成个独臂丑陋使了……天啦!”那师祖见大虫要跃躯,去吞咬韩子良,便使手中二胡杖杆,照蟒头一敲,大虫便伏地乖喘,仿佛在说:“我太苦太苦,太冤太冤!你们这些沛公的亲家走卒!我恨不得一口把你们吞下!还有那个明珠公主……我掳劫她,才能为多年前被斩的蟒妻报仇雪恨。”
无名师祖扬杖掻了掻蟒皮之痒,才镇住其凶。那陆云龙举剑又要前刺,吼叱:“我非杀了蟒龙不可!我没了一条膀子,活着不如拼死!”又要举剑击刺,空中一杖轻点,那陆云龙的剑本是向前,却反刺向后,扎在树上,拔也拔不出来了。韩子良气怒道:“大蟒虫!你吞噬了我的所爱篮儿……你把篮儿还给我!还给我!不还篮儿,我也同你拼了!”这一闹,局面更僵。长老拄杖,轻盈停奏,捋胡笑道:“韩少侠,皆怪老杇驯蟒失误。前些天,老夫远渡南洋,刚刚回这圆魂岛太阴坡,没想到才离几日之间,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幸而早了一步,要不然,这大虫真个儿将无辜的好姑娘篮儿给吞食了……罪过罪过!”韩子良惊问:“篮儿还活着……真的还活着?”无名祖师洒然笑道:“哈哈呵,被蟒伤了点皮,老夫已为她上了《千年怯毒膏》,不日,自然复康。”韩子良跪地叩三个响头,道:“真乃三生有幸,谢师祖搭救之恩。”那无名老祖从容洒笑,道:“起来吧,少英雄!”韩子良急问:“有一个小子,名唤马大哈,可活着?”老祖道:“正在为篮姑娘煎药。”韩子良喜出往外,起身几乎跳将起来。忽然马大哈跑来,趔开大虫,道:“良哥哥……你可醒来了,是老伯伯救了咱。”接着,小篮也轻盈盈踱步来了。韩子良迎上,道:“篮儿果然没事,太动人了。”篮儿道:“良哥没事吧?”韩子良道:“我没事儿,好好的……原来是大虫将我卷倒后,也中毒了,是师祖大人救了我吔。”小篮道:“正是。”那陆云龙抚伤口,跳将起来,怒叱:“你们都没事,就我倒楣,倒了八辈子的邪楣了。我的膀子……胳膊……我成了独臂……太惨了!我不如死了,同这大虫拼了!”言罢,又使出《三棱奇剑》,这一下可惹得老祖不高兴,一杖倒钩,把个《三棱奇剑》给勾了去,又手捧一书秘笈,厉言道:“这是‘三棱奇剑’……又是《九天星移秘笈》,怎么会这样?究竟奇中有奇,二十年解不开的找不到的源头,终究有点眉目了。”他言罢,眼眶发红,象失了亲人,一种痛苦难忍,表情真是骇人。
众人一片冷寂,莫明其妙。韩子良惊问:“老师祖,莫非你遇见……想到什么难受之事了?”小篮道:“三棱奇剑……秘笈想必是勾起救命恩人的伤口事了……还是休再问了,不可剥开老人的伤口,太残忍了。”韩子良不再言语。那陆云龙喃喃骂个不住口:“这天字第一号的大毒物,竟然被老糊涂养着吃人,吃了我一条胳膊……老糊涂!你还不让我报复,岂由此理!你真是天下第一糊,天下第一毒!天下第一害人的老东西!”小篮气怒,道:“休骂!够了!陆云龙,你恶有恶报,你罪该万死!”马大哈耍个鬼脸,哧子以鼻,道:“是个爹娘没调教好的狂人!恩将仇报,不知好歹!”陆云龙又痛得嗷嗷直叫:“痛死我了……哎哟,哎哟哟……把奇棱剑给我!快把剑给我!”老祖忧伤一阵,道:“这奇棱剑……是你的?”陆云龙道:“当然是本官的!还能是偷的!”韩子良道:“老前辈……那《九天星移秘笈》是下人在石板洞下拾到的……我想只有老祖才有此书,应物归原主。”老师祖怅然叹道:“这《九天星移秘笈》,老夫二十八年没看到了。原来是本新纸净页,如今,变成烂槽槽的……除了你们谁带上岛来,别无他人!”陆云龙有些心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