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从衣袖里取出那张黄符纸,递给李笑眉,李笑眉疑惑地接过一阅,反复阅了几遍后,面色一变,问道:“这是裘老的弟子亲自送来的那封书信?”
彭玉深沉的面色罩上一层寒霜,此时沉默便是默认。
“招魂引在翠衣镇?”
李笑眉又拿起那薄薄一张纸,不可思议地抬起双眸望向彭玉。
“事不宜迟,恐怕裘老已经处于危险中。你我快去翠衣镇一趟!”
“是!师兄!”
李笑眉来不及换上战甲,便跟着彭玉一道匆匆御剑而去。
此时悠长的钟罄声响彻整个山峦,血红的夕阳一点点湮没在晚云深处。
离境凡间的大西南平原,城镇聚集而建,繁华富庶,家家户户衣食饱足,鲜有妖邪来犯。
西南城镇就像爹娘宠爱的小女儿,锦衣玉食,不识愁滋味。
黑衣少年带走尹见愁后,不知是因功法有失还是水土不服,半空中望见此处烟火鼎盛,腹中便莫名鼓动如雷,于是便踏着祥云落在了柳镇。
少年本想好好调息一番,怎奈有人不甘心捡回一条命,一夜都在不停地寻死,可是足足搅扰了少年的好眠。
拂晓鸡鸣,天光大盛。
尹见愁耳边传来鸟雀的叽喳,鼻尖钻入一股腥臭的骚味儿……
尹见愁睁开眼,意识混沌不清,也辨不清方向,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要活着。
于是他起身,习惯性的往前走,然后纵身一跃,如期而至的失重没有发生,却脚底一滑趴在了一团冰凉的柔软上,刺鼻的味道便是从此处而来。
“咳咳咳……”
尹见愁咳个不停,舌头上沾了毛絮状的东西,他伸手一捞,是一根家禽的羽毛。
他又咳了起来。
“这是哪里?我为何在此处?”
怀着疑问,尹见愁再次睁开眼睛,入目尽是一滩烂泥,他疑心自己看错了,又闭了闭眼才睁开,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猪圈里。
猪圈是空的,但地上全是烂稀泥,再看看自己身上,简直是在稀泥地里滚过不知道多少遭了,衣衫硬如泥板,厚如砖石。脸上更不用说了,已经糊得谁也认不出是个人了。
一声口哨从上方传来,尹见愁抬起一对分明的眼眸向上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少年惬意地躺卧在一颗柿子树的树枝上,一边啃着一颗柿子一边俏皮地打量他。
尹见愁不由地皱眉,这人为何有些面熟?
当他皱眉的时候,那眉心处糊得泥湿黏黏的,他抬手搓了搓,搓了一层厚厚的泥灰下来。
“你是谁?”尹见愁问。
一颗柿子核不偏不倚地丢在尹见愁的头上,将他砸得一怔。
那少年翻身跃下树,立在猪圈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尹见愁。
随后勾唇一笑,说道:“你竟然没有认出本座?莫不是摔傻了?”
随即十分不屑地摇了摇头。
尹见愁自行爬了起来,他抬腿从猪圈里跨步出来,周身刺鼻的味道引得一群绿头苍蝇嗡嗡嗡地尾随而至。
少年捏住鼻子退后一步,扇了扇风,向猪圈外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口井,可以梳洗……”
尹见愁抬脚就走,少年立时追上,捂着鼻子跟在一旁说:“先说好了,只能洗澡,你若是想投井还是打住吧!本座现下虽然元神合一恢复了真身,但我法力受限,救不了你那么多次啊!”
尹见愁脚下一顿,问道:“你是九曜帝君?”
少年负手而立,神采飞扬,“你总算认出本座了,之前那是……本座的法相。”少年有些闪避尹见愁诧异的目光。
“本座就是恢复真身,也是陌西御界烛龙一脉的少君,御界未来的主宰!”
少年急着为自己辩解,见对方一丝恭敬都没有表现出来,便又急着说:“也是你发誓要以我马首是瞻要终生侍奉的主人!”
尹见愁望着眼前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半大少年,只淡然地点了点头,随口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少年怔了怔,忽然觉得自己很失面子,他有些忿忿地走回柿子树下,用石子弹射了一颗饱满的柿子下来,狠狠咬了一口。
尹见愁寻到水井旁,将水桶摇下去,打算好好清洗一番。
从小到大何曾这般邋遢污糟过?便是死也请让他干干净净的去死。
他面无表情地赶开一路死忠追随的绿头苍蝇,沉默地摇起一桶水,从头到脚浇了下去。
清凉的水,洗不尽满身的罪恶。
尹见愁望着水桶里自己的倒影,伸手拂了一把,将影子搅乱。
“哎呀!是谁偷了我家的猪啊!哪个天杀的干的?”
平地一声尖叫,停在树上所有的鸟雀一哄而散。
一名中年妇人,穿着一身绫罗,满头珠花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