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站在帐篷的门口,看着那些疯狂地冲到雨幕下的亡魂们,一时之间,她的心里也不知道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怜悯多一些。
人世间,要是百年无雨的话,只怕早就物种灭绝了。
可在这个被神明彻底抛弃的世界里,又何止百年无雨。
在这期间,有亡魂彻底死去。
也有新的亡魂来到这里,被困在这里。
他们每一天都在感受着绝望的氛围。
可他们的心里,也一直存着各种美好的愿望。
比如,他们期待着有一天这个世界可以赏赐给他们一场雨,洗尽他们灵魂里的污垢,滋润他们即将枯萎的心田。
田甜看着那些跪伏在地,抬头面向从天而降的大雨的亡魂们,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她听到了哭声,却看不到眼泪。
那些眼泪,都随着砸在他们脸上的雨水,一起掉落在地。
田甜知道,他们的哭泣,并不是在难过,而是因为太高兴,太激动了,喜极而泣。
田甜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好些时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有种想哭的感觉。
左圆他们也被亡魂们的举动震撼到了,也可以说是替他们高兴。
左圆原本一直在忍耐着,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冲动。
可当她看到那些匍匐在地,尽情地感受着雨水的敲打的亡魂们,听到他们喜极而泣的哭声时,她终是忍不住也冲进了雨里。
见状,左圆想把田园拉回来。
田甜伸手拦住左圆,轻声叹道:“圆圆,就让她放纵一下吧。”
于是,他们看到了,田园也像其他的亡魂那般,激动地跪在地上,诚心诚意地接受着雨水的洗濯,感受大雨灌溉自身的畅快。
面对此情此景,不仅田甜受到了震撼,左圆、虎王和李时他们也都忍不住叹气。
虎王问李时,“你不出去感受下大雨?”
闻言,李时真的忍不住伸出了手,让雨水冲刷着自己的双手。
看着雨水从自己的掌心流向大地,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过了好了会儿,他转向田甜,感慨地告诉田甜,“甜甜,你不是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弥补我吗?”
田甜听见这话,立马看向他,“是啊,你想到什么事需要我去做了吗?”
李时点点头,非常认真地告诉田甜,“我想到了。”
听见这话,田甜的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起来。
她盼着这一刻,不知道盼了多久了。
别看她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她自从知道李时遭遇的那些事情后,她的心早就不能平静了。
她一直在受着自己良心的指责,心里充满了愧疚和难过。
今日,她能听到李时对她提出要求,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觉得只有自己真的帮李时做了些事,她心里的愧疚才不会始终在折腾着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时,等着李时说出他想说的话。
左圆也很好奇,李时到底会让甜主人帮他做什么事,为此,她也是一声不吭地看着李时。
只有虎王的心情比较复杂。
他很担心李时提出什么过分或者不合适的要求。
因为,他知道,不管李时这个时候对田甜提出什么要求,田甜都会答应他。
所以,他看着李时的心情,完全不同于田甜和左圆。
甚至,他很想阻止李时开口说话。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阻止李时。
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眼神慌张无措的时候,李时开口了。
他脸带笑意地看着田甜,说:“甜甜,你知道吗,今天这场雨彻底救赎了我。”
田甜不明白,“李时,你莫不是为了哄骗我,才这么说的吧。”
李时摇摇头,十分正经地说:“不是。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
他顿了下,指着雨中的那些亡魂们,苦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他们的那种绝望,当然,也包括我。曾经,我们都认定了,这个世界是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大家可以做的,只有等待死亡。”
田甜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可她真的感受不到那份绝望。
左圆和虎王的感受,也和田甜差不多。
李时敞开胸怀,真诚地告诉田甜,“即使你这段时间收徒、建设门派,我也没觉得看到了什么改变这个世界的希望。直到今天,直到这场雨的到来。让我,还有他们,真的看到了希望,感受到了希望。”
田甜认真地听着李时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似乎知道李时想跟自己说什么。
可她没有打断他。
李时用双手接住一捧水,将掌心的水贴在自己的脸上,感慨道:“你们是真的体会不到,体会不到我们见到这场大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