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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枢财大的校园,银装素裹中透着宁静的学术气息。
雪后初霁,空气清冽。
韩毅没有立刻离开。
他沿着一条两旁堆着积雪的小路,走到了校园中心一片开阔的草坪边,找到一张无人的木质长椅,掸了掸上面的浮雪,疲惫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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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背包放在脚边,里面有他全部的家当:几件换洗衣服,一套舍不得用的新洗漱用具,剩下的半张硬邦邦的馕饼。
馒头久了会发酸,这种葡萄干省的馕饼可以放很久。
除了硬点,没其他的毛病,无非是多喝几口水的事。
他将身体微微后靠,冰冷的木椅透过薄薄的棉裤传来刺骨的寒意,却让他躁动的心绪稍稍冷静。
眼前,是寒假前短暂的宁静与忙碌交织的校园生活。
三三两两的学生谈笑着走过,抱着书本,或者背着书包。
女孩子们穿着颜色鲜艳的羽绒服,围着围巾,戴着绒线帽,脸颊冻得微红,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偶尔也能看到结伴的男女,男生自然地接过女生的书包,或者将手放在女生的肩膀上,低语轻笑,旁若无人地享受着恋爱的甜蜜。
韩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无法言明的羡慕追随着那些成双入对的身影。
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扑面而来的鲜活气息,心跳的加速难以避免。
青春期的躁动并未因生活的重压而消失,只是被深深掩埋。
这份羡慕极其短暂,像投入水中的小石子,荡起一圈涟漪后,迅速被更沉重冰冷的现实淹没。
钱!
如同一条看不见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冰凉。
不管春季复学的机会最终是否能争取到,眼前的困境是实实在在的。
现在距离2月中旬的春节还有快两个月,距离新学期开学更有将近三个半月!
如果事情不顺,他没法在春季复学,那么只能等到明年九月,那就是九个半月。
这九个半月,他和远在老家、年事已高的奶奶,还有正上初中的妹妹韩冰,怎么办?
他跑车两年半,在车队里省吃俭用,甚至还沾了点政策调整前混乱时期的“光”——帮老板们拉点计划外的“私活”,小心翼翼攒下了七万块钱。
而且其中一半还是这半年他跟着柳大爷在葡萄干省跑出来。
这在农村老家,算是一笔巨款了。
七万,是他当初咬牙休学时就计划好的,未来四年大学学费、生活费,甚至妹妹读书、给奶奶调养身体的保障!
这笔钱,就是压在他心上、扛在他肩头、供在他命脉里的磐石!
一分钱都不能动!
坐吃山空?
他想都不敢想!
每一分的消耗,都像是在他心尖上剜肉。
卡子叔在服务区事故后说的那2400元钱,是眼下家里妹妹和奶奶唯一的活水。
可这2400块……
要解决奶奶、妹妹至少九个多月的生活费和奶奶的营养液,简直是杯水车薪!
而他身上除开存款,也只有2000多的现金。
刨去他要在燕京租房(最便宜的地下室)、吃饭(最省也要啃馒头咸菜)、再给老家寄回去尽可能多的钱……
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精打细算到极致,能撑满四个月就已经是奇迹!
“怎么办?”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刺,扎进脑海,反复撕扯。
不是他不想回家节约开支,而是回家除了一笔路费外,还可能九个半月彻底没了收入,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这年头光是种地糊口都难。
他烦躁地搓了把脸,刺骨的冷风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绝望。
“好烦啊!这次12月查分我又挂了《税法》!明明感觉答得还可以,结果还是差两分,明年还得再战……”
旁边小路传来一个女生的抱怨声,带着浓浓的沮丧。
另一个女声接口,“你好歹《财务管理》和《经济法》都过了啊!
我这次考了三门,就《会计》一门过了!今年全白瞎了!”
韩毅闻声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望过去,是三个穿着厚厚冬装的学生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长椅上闲聊。
CPA?
注册会计师考试?
他知道这个考试。
还在老家开车时,车队合作的厂子每年都会有外面的“师爷”(当时他对审计员的朴素称呼)来查账,盘库存。
记得有一次,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审计员问他关于货物流转的细节,还拿着本子记着什么‘生产与存货循环’的流程图。
他当时看对方记录得认真,就多说了几句流程上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