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看着孟小十房间的灯打开,但她却没从房间里走出来,给时九单独处理这件事的空间。
“你和我,都不是千年前的我们了,我现在自己也没弄明白,我是只乌鸦,还是个人,我会尽力补偿你的损失…”
时九静静地站在原地,轻声说道,晚风掠过黑色的裙摆,她看起来是那样的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吹走一样。
“说的真好听,那你把骗了我的两百亿地狱通用货币还回来,我就原谅你从前做的事情,死骗子。”他伸出手,秀雅的手指微微弯曲,冷冷地笑了。
时九抿了抿嘴唇,混蛋骗子时九,她也想把那个骗子拖出来揍一顿,阎罗王的钱都敢骗。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和自己的死对头比命长,结果你死对头还在地狱等着你。
“两百亿,能不能少点,我没钱。”时九很真诚也很坦然地说道。
“不行,还不了钱,那就给我当妻子。”阎罗王也很真诚很坦然地说道。
时九噎住了,忘记了呼吸,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妻子,都直接跳过谈恋爱的环节了吗?这跟让她卖身有什么区别?
这都是些什么烂摊子啊,从前的时九,就是个王八蛋,为什么骗了人两百亿不说,还骗了人家感情,渣。
“我有男朋友了,在和他分手之前,我都不会和别人交往的。”她摇头道。
“呵呵呵,那就去分手。”他手里握着的团扇转瞬间就被捏碎了。
“不会分手的,我此生就喜欢他一个人,我们订婚了,将来我会嫁给他的。”时九定定地说道,唇角带着笃定而淡然的笑。
“你会喜欢一个人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听了莫大的笑话,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骗子!就算是你真不愿意嫁给我,也不用拿这样的谎言骗我。”
时九站在原地,漆黑的长发被风吹得向后。
地狱的天空上方暗流涌动,血红的血流倾注而下,所到之处,一片鲜红的色彩。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他轻声唱道,淡粉色的长袍被鲜血渐染,“时间滴滴答,你还记得吗,说句心里话,哪怕一点点,你记得我吗?”
他知道答案的,却还在奢望着什么,他看了时九的今生,从她进入焦糖的身体,作为门的执行者。
他像个地沟里的老鼠,井底里的花,一点也不肆意,一点也不快乐。
他看她雨夜和百鬼坚定的对峙,对身边的人或是鬼魂那些温柔的保护。
还有对那个叫景止的少年,至死不悔的爱恋。
她还是那个骗子时九。
尽管换了一种性格,骨血里的滥情和利用人心的特性还是没有变。
可他还是喜欢这个骗子,这个渣滓,走的越近心越像是刺猬。
可在她的眼中,他大抵不及那个叫景止的少年百万分之一。
“地狱里能长出来的花,被你种的到处都是,我看着觉得心烦,却还是没拔。”他转过身去,慢慢地走着。
“别叫阎罗王了,我是扶云,扶摇而上九万里,直至云霄的扶云,不是天空上飘忽不定的浮云。”
扶云的手臂耷拉了下来,脸颊上被天空降下来的血雨打湿。
而在时九的身边,如同隔绝开了一层屏障,血雨在她头顶上方并不降落。
“扶云,我会还钱的。”时九的声音有些暗哑,对着扶云说道。
“我不想要钱,我想你。”他低声说道,声音很模糊,在血雨里被降低了许多。
时九没听清楚,她看着扶云消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地狱里的人大概都太孤单了,才会把一个骗子的感情那样慎重地保存在心底那么久。
给孟小十梳头发,送礼物,读笑话,就能让她记了自己几千年。
血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时九看到孟小十房间的灯也熄灭了。
她不知道的是,扶云在院子后面的忘川河旁边喝了一晚上的忘川水。
要不是神明的身体不受任何事物的损伤,他就喝饱了掉在河里淹死了。
第二天,孟小十出门去忘川河拎水的时候,在忘川河里捡到了一件粉红色的外袍。
她掐了个法诀,送回了那件衣服。
喝了阎罗王洗澡水的人,转世后都活得很顺利,那可是神的洗澡水,沾了几分仙气,比十全大补丹都好用。
后来的半夜,时九都睡得不是很好,辗转反侧,想了许多如何快速赚两百亿的方法。
卖身是不可能的。
不过,如果对象是景止,让她倒贴两百亿都可以,其他人就算了。
因而就有了时九病恹恹,无精打采地趴在摇椅上的景象。
两百亿,原先的那个骗子时九,她就不能少骗一些吗?从不为被逮到后,要怎么还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