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禹也很清楚关中旅在今年春夏的苦劳,与张天琳商议许久,最终还是发了吏衙的委任状,命衙门属官携官印官服,封袁韬为兴安知州。
不过袁韬不是善男信女,元帅府也不是省油的灯。
刘向禹问了早前去兴安的使者六队马超的真名,没人知道,便随后跟袁韬那封兴安知州委任状一起,发了一张封六队马超为兴安营参将的委任状。
相较于册封袁韬为兴安知州,倒是对名不见经传的马超册封参将,刘向禹封的更舒服。
一来,是马超这人仗义,面对袁韬袭杀胡九思,至少摆出了拿兵马跟他碰一碰的架势。
二来,则马超的履历干净,延安府人,早年加入大首领不沾泥的队伍,被编在第六队长乱世王郭应聘的部下。
不沾泥死在山西以后,几队人被闯将李自成带着渡黄河经河南回陕西,马超在郧阳脱队,入了姚章儒、黄龙的摇黄军。
如今这会儿,李自成、郭应聘等人都已在帅府仕官,马超这样的小辈,刘向禹封起官来更顺心,也能利用其与袁韬对峙的嫌隙,牵制袁韬的力量。
这事其实说来,刘向禹也觉得不是那么妥当。
因为老的六队长郭应聘随李自成归附,官职才只是闯将营的千总。
李自成归附时,毕竟将多兵少,全营才不过千把号人,而不论袁韬还是马超,俩人都在兴安州掌握着实打实三五千人的兵马。
当然,这一千跟五千,打起来究竟谁赢谁输,在张天琳看来,不好说。
沙汰老弱之后,没准这兴安营的兵还没闯将营多。
可这个时候,不拿一个参将出来,很难把马超这股力量利用起来。
当元帅府的吏衙郎官,持委任状、官印官服返回兴安州,已经四天过去,袁韬和马超还在那隔城对峙呢。
直到见了吏衙郎官,领了文书官服,这才各自罢兵,但仍分屯州城,两边各攻各的,填埋壕沟。
也正是这事,让他们错失良机,在即将得手之时,一夜间久旱逢雨,汉江涨水,城壕也随之暴涨,让袁韬入主兴安州城成了泡影。
无奈之下,袁韬只能领军退走,转头打着元帅府兴安知州的旗号,兵不刃血地进了南边的平利县。
马超则引军向西,屯兵于汉阴县城郊。
其实马超原本是想在东边洵阳县屯兵的,他心理上跟元帅府近一点,也打算借着屯兵的机会,让元帅府拨划一批兵甲粮饷。
奈何他俩在兴安城外对峙的时候,明军也没闲着,祖大乐的步骑兵已经沿着山梁谷地向西进犯。
马超还没到洵阳,探骑就看见驻扎在河谷的明军面对涨水,死命往山上跑,干脆放着洵阳不管,领兵向西,一直走到大水退去,这才在汉阴安营扎寨。
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大明在兴安的正牌知州金之纯捡了条命。
金之纯是湖广人,举人出身,在河南当了一任教谕,干得不错,擢升兴安知州,就是两年前的事。
他为人死板方正,升任知州,也想要为官一地、造福一方。
上任之初,下属六县长官夹道相迎,献上例银,却被其斥责,说:“州取县,县取乡,民众将苦不堪言。”
随即民装廉访,打击作奸犯科的豪强,生活作风无可挑剔,每日日出升堂视事,日落才吃饭,使州中没有积压案件、文教振兴。
但他到兴安当知州,已经不是什么好年头了。
李自成、袁韬,先后攻打兴安州,州中缺乏军队,陕西又被刘承宗所攻打,趾高气扬的明军一支支北上,挨揍变成溃军后又一股股地奔逃过境。
大股的流贼叛军惹不起,小股的盗匪乱兵又按下葫芦起了瓢。
金之纯一个教谕出身的州官,在这种狂风骇浪里,面对敌军围城,带剑登墙,所求的也只不过是殉国而已。
全赖疾风骤雨救命,才两次从李自成、袁韬手下活命,撑到郧阳的卢象升派来援军解围。
长久以来,金之纯一直跟郧阳乃至整个湖广的明军保持着广泛的联系。
直到今年的涝灾。
大雨退去的兴安州事务繁忙,城外还有的陂塘要修、饥民要赈、病死战死淹死的尸首要收。
单是在兴安州城左近,为了掩埋尸首,就专门挖出了长宽二十丈的万人坑来收敛。
天热暴晒,整日寝食不安,金之纯在这过程中染患瘟疫,一病不起。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前几年从湖广起事的王光昌、王光兴两兄弟领兵至兴安州,再度围困州城。
金之纯无法登城据守,他要死了。
可兴安州二十余万百姓还要活下去。
依金之纯的想法,自然是向湖广的总理卢象升请兵来援,州中之人,也愿意听从他的想法。
但他现在命不久矣,州城内的壮丁头目、世职武官们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人们纷纷规劝,湖广方向明军来援虽然得力,却终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