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王永基蛮不在乎,仍旧嬉皮笑脸地抱拳道:“罗旅帅,大元帅还说,你要是再敢冲动行事,提刀冲他的衙门,他要把你的脑袋打进肚子里,再踢到泰萌卫去做事呢。”
罗汝才也不当回事,挤眉弄眼地朝王永基笑道:“不敢闯了不敢闯了,你回去跟大帅说,卑职知错啦。”
说着,他还解了四色轻罗拼织的纱袍,袒着后背让王永基看:“你看这又是水溻又是日晒的,待抽了鞭子,就找不见半寸好肉啦!”
待王永基看过,罗汝才一披衣裳,这才拍拍手松了口气:“好在,不是到西安府叫大帅亲自揍一顿,祖承勇正在汉南,有劳使者暂歇两日,待他过来,我就抽他。”
比起在汉中府互相抽鞭子,罗汝才还是更害怕过年上校场,被刘承宗当众揍一顿,转着圈儿丢人。
至于跟祖承勇互相抽些鞭子,对他来说反倒不是啥大事。
无非是受些疼罢了,他在战场上叫刀砍箭射,才不怕这个。
随后,罗汝才又跟蒋应昌拉着王永基问了些此次东征的情况,打听相熟将校的从征情况。
当听说刘承宗在岭东大获全胜,罗汝才不禁鼓掌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大帅出兵战无不胜,咱也是沾了大胜的光嘛,要不然肯定得挨揍!”
“这两日,你就先跟着蒋知府,听听汉中的情况,回去也好回报大帅,汉中这鬼地方惨啊,陂塘池子都被打烂了,侥幸留下那二百多座,也没人管……”
听了这话,蒋应昌不禁斜眼看了他一眼,心中你还好意思说,为啥没人管,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说白了,汉中盆地降雨充足,是其在秦岭、巴山、汉江间形成的独特地理。
这样的地形与降水,导致农业环境,极为依赖水利设施。
而经历万历年间的怠政、天启年间的战乱、崇祯年间的流离,都对汉中府的水利设施造成极大的破坏。
汉中府原有陂塘、水池及配套水渠上千座,如今能被破坏的几乎都被破坏了。
留下这二百来座,除了一些不易破坏的大型设施,剩下的能留存下来,原因只有一个——位于瑞藩国名下,由庄户维护、受汉中卫保护。
罗汝才来了以后,瑞藩国没了,汉中卫也没了。
剩下的水利设施,当然没人管了嘛。
不过,蒋应昌也说不了别的,罗汝才这话,确实是在帮他想办法。
汉中府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脆弱的农业和经济,几乎已经被战争干崩了。
汉中不缺地,也有男丁十万出头,唯独恢复生产必须重建水利,而重建水利……蒋应昌需要刘承宗的支持。
但王永基对此摊开双手,道:“大帅让蒋知府想办法解决水利的事,不能让大水再淹了田,汉中旅要全力配合。”
蒋应昌和罗汝才对视一眼,两人都再度看向王永基:就这?
他们需要实际的支持,而非言语上的画饼,眼下汉中府的情况,要不是有洗劫瑞藩的那点结余,单靠全额赋税,连罗汝才一个旅的军队都供应不上,重建需要的以工代振了。
“大帅的意思,是粮草供应不上,就调两个营做西安府的班军,在那边吃饭。”
王永基出发前就得了刘承宗的指示,解释道:“西安到汉中的道路难行,粮草路耗,问题颇多,粮草牲畜,帅府也没办法,今年应该能有一批银子运过来,不过不会太多。”
听了这话,罗汝才没太大感受,但蒋应昌心里有底了。
汉中府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多的劳动力,本身大有可为。
统筹资源、合理调派,继而取长补短得到发展,是一个地方主官的基本素质。
摆在蒋应昌面前最大的问题,不是汉中府,而是汉中旅——这万把号人实在太能吃了。
汉中旅尽管不是刘承宗手上的王牌部队,但编制、兵员,乃至牲口装备,都是按照刘承宗精心打造的战争机器来配备。
这一万两千编制的军队,单靠征税,本就需要三十万人来供养。
而现在,尽管刘承宗并没有对汉中府提供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却给了蒋应昌调走两个营到西安府上班的权力,这就意味着汉中府的军费开支少了接近四成。
多出来的钱粮,就能落实到修复陂塘的事业上。
眼下汉中府有近八百座陂塘需要修复,而在进行这一步工作的同时,蒋应昌还打算观摩前人修筑河堰陂塘,拓印碑文,以期效法故智为己用,修造更多用于蓄水、泄水、灌溉的陂塘和水池。
为官一地,他要让汉中再无涝灾之患。
不过非常尴尬。
就在蒋应昌刚刚因刘承宗准二营就食西安府而松了口气,随着汉江诸多支流建好,地方上的通信日益繁忙,各地送来的消息让他傻了眼。
罗汝才的兵,短时间内还真无法调到西安府。
汉中旅的兵粮已经不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