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种站位,行军中猝然遇袭,搁谁来了都不堪一击。
能在凌乱中以一两个营为代价,重新整队,就算虎狼之师了。
兴安岭一战,元帅军由王承恩、丁国栋、贺虎臣、冯瓤组成的北路偏师,就以丁国栋营被撞成两截为代价,王、贺两营马队快速支援,才让冯瓤展开车营,得以让大军重整队形。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这支八旗军,远不如兴安岭一战的八旗军精锐,才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刘承宗很清楚,参将金蝉子不会脑袋一热就飘起来。
这是个宗室猛将。
当年平凉城外,凭掌中柴刀套杆的朴刀、胯下逮谁咬谁的黑驴,肆意驰骋,杀得平凉卫军与韩藩宗室满地跑,最后让宗室、义军、狮子营围大圈看驴片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后来刘承宗进青海,金蝉子死了一个又一个,唯独这个第二代是常青树,直到刘承宗从青海杀回关中,他还活着,在宁州搞山寨,活得很好。
要说他菜,兵法韬略、手下宗室老兵,跟大明边军的一线猛将强兵相比,肯定有所不如。
但也不至于像其他宗室那样,根本没打过仗。
金蝉子肯定知道厉害关系。
再加上孙龙,那也跟着李九成横扫东路兵马的老叛军出身,这俩人联名请求进军,刘承宗估计,也是拿下突阵的战果。
事实上也跟他想的差不多。
传令骑兵在战阵疾驰,向前压阵的命令一经送抵,宗人营当即战旗招展,抬枪战车齐齐转头,碾过遍地尸首,零星的大弹射击,向前轰然压去。
不过在这条战车线之后,就没那么整齐了。
孙龙的辽阳营,仅留一半士兵跟随战车向前推进,后头的人正快速打扫战场,看见穿戴的是己方暗甲,就拉到后边不管;看见穿戴明甲的,就先扎上两刀,扒下染血明甲就往身上套。
有时候就算看见己方伤兵,要是没动静不说还,也会被扒了甲械。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敌我标识,宗人营那帮穿蟒袍的,袖子都没了。
被辽阳营在等待命令的时候就撤成布条,运气好拾着钵胄的,就往眉庇上面缠一圈红缎;没钵胄的就干脆用红缎缠头。
就算没拾着铁甲,哪怕是皮袄子、压实了的棉布甲,也一样套在身上,取了弓刀灌满箭壶,小跑着跟上车队。
当宗人、辽阳二营开始推进,前线那些割辫死战的白甲兵仍有不少在骑兵环伺包围中的逆战。
这不是他们能打,而是吴思虎和粆图台吉太狠,就要把他们围起来杀,溃兵集结在白甲左右,冲杀冲不出去,跑也没地方跑,只能一次次步行冲突,扎了满身箭矢。
包围圈里被分割成一个个这样的小队,打到后来白甲兵走都走不动,骑兵也不上前劈砍戳刺,只在左右四下驰击,让他们不能互相支援,在包围中等着流血而亡。
直到宗人营的抬枪战车碾过,如狼似虎的辽阳营冲上来……这帮人是真扑上去格斗,转眼就将残兵吞没,还扒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歹青阵中,前线统领岳讬正端着望远镜看见元帅军阵动,立即向汉军旗、蒙军旗下达进攻命令。
岳讬下令进攻的判断很简单,就是阵动。
不攻不动之阵,军阵动了就能打;军阵不动,阵中有人走动,也能打。
只要阵中有人走动,就意味着那是军阵的薄弱点,可以突击;而整个军阵在动,对他来说也是可以进攻的信号。
号兵在前线各处吹响法螺号,有些是毫无装饰的海螺,还有些则是用海螺倒模,铸成海螺样式的铜号。
呜呜声如同古老而遥远的呐喊,八旗前线听闻号音,一时左右俱进,推楯车枪炮,拥众直冲宗人营车阵。
一时间,北元、雁门二营急撤入车阵之内,宗人营据守车营不断鸣枪放铳,对面的汉军旗也以破缝阵上前,据守与楯车之后,放炮鸣枪。
两条以战车、盾牌、楯车构成的木垒移动工事,在交战中缓缓推进。
枪炮子如雨,将两军前线打得木屑飞溅。
抬枪劲射,将盾牌打穿;实心炮弹飞曳,也同样把抬枪战车钻出窟窿。
而在元帅军后方,高应登第一旅正兵营的阵地上,九座丈高炮台上,千斤野炮则不断咆哮,将实心大弹轰入二里外的歹青阵前。
一辆楯车被炮弹砸翻,其后推车的几名士兵当即被压在楯车下苦苦哀嚎。
不过被掀翻的楯车很快就被汉军旗重新掀起,继续在其掩护下向前推进。
几乎每一辆楯车,都能在后面掩护三四十个人。
这些端鸟铳的汉旗军在楯车掩护下,就像一条条向前运行的传送带。
他们四人并行,楯车缓缓推进,外侧两人端鸟铳射击,结束后进入楯车后立定装弹;而原本在其身后的火枪手则上前两步,射击后同样进入楯车后站定装填。
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