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土地好似在晃动。
陈安宁已经记不清自己来到离渊之底多久了。
时间仿佛被模糊了意义。
彻底与人类所理解的生物不同,那离渊之底的无数鬼怪仍然在发了疯似的攻击陈安宁。
它们看见同伴被灵尘光华撕碎,也依然不曾升起恐惧之意。
就像是供人玩弄的傀儡,不存在自主意识。
陈安宁机械式地抬起右臂,抡起杀魂锅便直接砸碎了某只扭曲鬼怪的头颅。
血浆迸溅,肉块更是炸裂开来,数之不尽的碎末洒在陈安宁身上。
接连不断地轰杀这些血肉让陈安宁早已被染成了血人,他全身上下的肌肤都呈现出显现的鲜红色。
奇怪的是,那口黑锅却仍保持着其纯正的漆黑,任何鲜血都无法在其上停留片刻。
继续,不停向前。
一步都不能停下。
……
接连三个时辰的杀戮已经让陈安宁达到了异常疲惫的状态。
最开始时,挥锅砸烂这帮鬼怪脑袋的感觉让陈安宁莫名感到爽快。
他肉身终究是凡体,平日里上战场也只能看着自家媳妇儿发威,或是见证那炮火齐鸣,狼群冲锋。
今日他倒是突然享受了一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自然是会觉得爽快。
只是。
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新鲜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寻找不到萧念情的急躁和自身的疲惫。
太累了。
他不记得自己抬起了多少次手,用杀魂锅砸死了多少鬼怪。
也不记得自己在这片迷乱恐怖的世界里行走了多少路程。
离渊之底不是专心设计的迷宫,不是游戏里的某个副本,会由设计师来精心策划一条正确的通路。
它是不规则的,满怀恶意的,根本无迹可寻,甚至完全违背常识的混乱之地。
别说是路线了,能够被称作道路的地方几乎都没有,想要达到更加深入的地方,陈安宁甚至必须砸穿几面血肉墙壁,或是从数丈之高的地方,沿着边缘慢慢滑落。
来自神魂的苦痛不断地折磨着陈安宁,久而久之,他倒也慢慢有所习惯这股痛楚。
只是四周仍然一片黑暗,根本找寻不到任何萧念情的踪迹。
倘若四周那些鬼怪不在,陈安宁姑且还能休息片刻,让疲惫的肉体经过些许的休养。
问题是这帮扭曲的血肉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不断地朝陈安宁猛攻,逼迫他的身体动起来。
“滚!”
陈安宁怒喝出声,又是一黑锅直接砸碎一道形似树干的扭曲血肉。
他喘着粗气,满是倦意的眼中透着坚定,一脚踩在那炸碎的血肉上,丝毫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行走。
直到某一刻,他的脚步停顿下来。
来自百花城的大夫幽幽地望向前方那大片的黑暗,表情有些错愕。
他愣了几息,方才苦笑着感叹道:“这是不是过分了?”
没有任何人回答陈安宁的问题。
只是有道比整座陈家宅邸还要宽硕的身影,正从黑暗深处朝陈安宁所在之地爬行过来。
它臃肿膨胀宛若水泡般的躯体蠕动着,全身上下满是巨石大小的血洞,每一处血洞内都伸展出碗口大小的硕大鞭触。
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那无数条鞭触上竟还长出一只又一只瞪圆的血眸,霎时间成百上千只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陈安宁。
陈安宁攥着杀魂锅,望向前方那对于自己宛若巨人般的血肉巨兽。
再次朝前踏出一步。
……
……
震动。
剧烈的震动。
位于离渊之底的某处,萧念情突然感觉到整座离渊之底都开始震颤起来。
此刻的她仍然被身后这面血肉墙壁所捆缚住,暂时无法脱离当前状态。
直到这阵颤抖袭来,并影响到了身后的那面血肉墙壁。
它不只是单纯的墙壁,而是具有意识的,和其他扭曲血肉一样的鬼怪生物。
因此在感知到这阵颤抖时,它也不由得愣了一瞬。
也正是这刹那间的机会,让被困于其中的萧帝尊找到了脱身的良机。
魔煞迸发。
砰然一声炸响,萧念情浑身被魔煞所包裹。
属于帝尊的魔煞火焰将身上缠绕的血肉触须悉数焚烧,进而萧念情反手便捏住身后的血肉墙壁。
右手掌心猛地向内旋转,魔煞奔涌之下,那面血肉墙壁如同被吸入旋涡般,当即向着正中央扭曲。
不过几息时间,一整面墙壁的血肉都被萧念情掌中的魔煞旋涡吸扯并撕烂,化作大量的血水流淌下来。
“哼。”
萧念情冷漠地望着掌中那团残损的血肉,毫不留情地发力,将其硬生生捏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