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大家伙脸上的笑容,陈安宁也跟着笑了笑。
他随手把某块烤肉接过来,闻了闻上头那炽热的香味,也没急着啃,而是问道:
“所以……都整顿好了?”
陈安宁这句话问得很轻,也问得很犹豫。
他在想自己突然说这种话,会不会破坏现在大家伙乐乐呵呵的气氛。
所以他把声音压低,再借着那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只给李汉一人听。
“……嗯,都好了。”
李汉默默地把酒水斟满。
然后扬起脖子,也不管什么喝酒伤身,会坏了胸口伤势的恢复。
直接就是一口全部闷了个干净。
酒色上脸,他的表情也红了几分。
“按照您的意思,都给兄弟们和狼崽子们厚葬了。”
“家属也都通知过了,也给了那什么……抚恤金,都在安慰着呢。”
“就……都挺好的。”
说着还把空空的酒碗扬了扬,自己也笑了:“您看,我们这不都喝着嘛,没什么大问题。”
……
陈安宁咬下口肉。
味道很不错,就是烤得有点久了,可能有些焦。
他不紧不慢地指了指那空酒碗,对李汉说道:“给我倒点。”
李汉一愣:“您不是不能喝吗?”
陈安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光吃肉,太干。”
李汉顿了顿,接着也不由得笑了两声,果断地给陈安宁倒满了酒。
依旧是那烈酒,陈安宁这次一口气喝了小半。
火烧般的感觉从喉咙一路蔓延至腹部,他甚至觉着脚下的地面开始倾斜。
明明是在坐着,却有种好像漂浮在海面的失衡感。
他缓了几息,又大口地把肉啃下来,脸色红得像是黄昏时的火烧云。
李汉就坐在他旁边,看着这位位高权重的陈少傅,眼中满是复杂。
直到又过了一会儿,陈安宁方才开口:“有时候,我觉着……有点对不起你们。”
他说话的时候,李汉和其他人都只是看着他。
雷狼们也都停了下来,望着这位族群的救命恩人。
陈安宁继续啃着肉,喝着酒,说道:“就……大家伙原本都挺好的,雪中城的人也是……大家伙原本都不是军队出身,一开始也就是想来混口饭吃……”
“怎么整着整着,感觉……你们和雪中城的那些居民,这些个无辜的人,如果不上我这条船,是不是还能多活个几十年的?”
如果是军队,是士兵,他们都已做好了战死的觉悟。
被卷入进去的无辜者不同,他们本不应该遭受这般苦难。
李汉听完。
直接就笑出了声。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一巴掌直接拍在陈安宁肩膀上,紧接着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名青年:“看到他没?我们叫他矮子,这小子的爹以前是给豫章书院打杂的。”
陈安宁愣了愣:“豫章书院?”
“他爹上了点年纪还得去打杂干体力活,本来腿脚就不方便,豫章书院那帮杂种逼着他爹干活,结果双腿都被打断了,又得了病,第二年就丢了性命。”
“还有那边的大高个,咱们叫他竹竿,婆娘被修士给抢了……欸那修士口口声声还说什么,去给他婆娘寻个好机缘,是上天给他们家天大的恩赐,结果给了五两银子就把人带走了,事后才听人说那什么得道高人,寻仙修士夜夜笙歌,专以夺人妻子为乐,你说杂种不杂种?”
“还有那个,那个谁来着……叫、叫……叫阿黄对不对?他娘的做个买卖连家产都被骗了个干净,人家还逼着他押什么合同,搞得跟真的一样,还不如直接跟土匪似的来抢呢。”
李汉说完,又对陈安宁笑了笑:“结果你猜现在怎么着?他们几个上了战场,杀得比谁都狠,当初那几个修士要再让他们给碰见,怕不是一剑就给斩成两段来了。”
“……起初咱们都觉着,修士都该死,但是这种话咱们老百姓根本没胆子说,也没能力去说,只敢在心里头偷偷念叨,连巷子里都不敢小声嘀咕,生怕那神通广大的修士一剑把我们宰了。”
“后来想想,倒也不能一杆子把所有修士都给打死。”
“咱们真正怨的,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在这方世界的大多数权势面前……根本没有自保和抵抗的力量,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就像是当初的那场公审。
要知道在陈安宁开启公审之前,饶是百花城也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开过公审了。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能力了。”
李汉看着陈安宁,认真地对他说道:“与其跪着活,不如站着死,这里的大家都是这么想,所以才进了这狼骑兵的部队……要不然谁他娘愿意和这帮狼崽子呆在一块儿?”
李汉的搭档雷狼听了这话,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