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均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前方。
沈灵均握着剑。
剑在滴血。
两侧，是不断倒下去的尸体。
全部都被一击毙命……死于一剑封喉！
可沈灵均依旧朝着前方走去。
接着又停下脚步。
隔着两米的距离和老农面对面而立。
“沈兄！”黄雪梅走来，有些担忧，因为此时沈灵均的情绪很不对劲，满身的杀气犹如岁月下的隆冬。
彻骨的冷意，让这个样子的沈灵均很陌生。
生怕沈灵均杀红了眼。
“他应该和蒙元没有关系。”黄雪梅轻声开口。
这名老农和寻常的汉人没什么两样，气息淳朴，直到现在手上和锄头上还沾染着泥土。
泥土很新。
沈灵均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草帽上，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
他移开目光。
那双布满老茧的枯瘦手掌映入眼帘。
最终沈灵均什么都没有说。
选择了转身离开。
而老农依旧站在那里。
即便是沈灵均将那些蒙元人全部斩杀干净，他都没有动过。
直到沈灵均彻底离开后。
老农放下锄头，掀开了草帽。
旁若无人的说了一句。
“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一个年轻人，汉人的打扮。
老农看着年轻人。
“你为何不出手？”
“前辈又为何不出手？”年轻人也问道。
老农不语。
年轻人却帮他做了回答。
“前辈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身上难免沾染了汉人的习性，可前辈还是来晚了一步，但你终究是元人，无论再大的过错，你都不能对元人出手。”
“可你心中无法介怀，故而要借一柄刀，这样既能平复自己的心，又无需出手，避免了自己的同族相残。”
老农眸光淡漠。
“你叫什么名字？”
“风行烈。”
老农点了点头。
“你和庞斑有何关系？”
年轻人不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
“蒙元和大周之间已经陷入了僵局，蒙皇急于打开局面，知晓前辈在此地后，心中很是高兴，但与此同时，也想在请前辈出一次手。”
“我虽隐居在此，但也知道现今蒙元的高手并不在少数，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风行烈肯定道。
“蒙元虽高手众多，但大周终究是不世皇朝，而今虽然内里千疮百孔，汉人之间彼此内斗，江湖庙堂亦彼此互相提防。”
“可一旦真的霸道行事，那么势必会掀起江湖武林的过激反应。”
“江湖中人，以刀剑论英雄，惜命者多数，但世间的汉人都皆有一样东西……民族精神。”
“汉人讲究师出有名，纵观中土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朝廷都是如此。”
“但我蒙元不同，我蒙元是外来者，对于他们来说是入侵。”
“这也是我蒙元至今遇到的最大难题，若无法将汉人的种族情怀打破，那么即便是我蒙元真的覆灭大周，占据脚下的这片浩瀚中土，也始终无法守下来，让汉人真正臣服。”
老农默默听完，忽然道：
“汉人中有一句话，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既然蒙元无法做到骨子里让汉人认可，为何不换个方式？”
风行烈叹了口气。
“这也是蒙皇一直在认真思虑的一件事，可施展起来困难重重，前辈应该知道蒙元和中土有多大的不同，草原的文化，讲究的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行的是霸道中的霸道！”
“可中土论的是王道！”
“王道，行的是礼法，讲究的是仁者无敌，虽亦有兼并霸道，但恩威并施，霸道并非主要。”
“既然如此蒙元何不行王道？”老农问道。
风行烈摇了摇头。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或者说做不到。”
“倘若蒙皇真的这么做，那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便是所有的蒙元人。”
“他们是草原上的恶狼，也是蒙元最凶悍的战士，他们已经习惯了用拳头和马刀来说话，这一切早就融入了他们的骨血里。”
“即便是蒙皇也改变不了他们。”
风行烈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蒙皇若真要这么做，即便他是蒙皇，皇位也会坐不安稳。
老农静默不语。
这时的风行烈也才认真的打量着对面的老人。
说实话，眼前的老人和草原传闻中差别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