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心疼在贾珠胸口弥漫。
他想把秦可卿抱得更紧,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柔软的地方。
已经十九岁了,他就算再没经过人事,也知道他碰到的是什么。
他慌忙松开秦可卿,但看见秦可卿忽然发红的耳垂,他又改了主意,把秦可卿搂在怀里。
这是他自己的妻子,怎么不能抱了!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气氛却和一刻钟前截然不同。
“大爷……”
终究是秦可卿先求饶。
“话还没说完呢……”她忍着浑身的羞意去看贾珠。
贾珠知道夫妻之事不急,但眼前的心结不解开,只怕往后都有不妥。
于是,他颇为不舍的松开秦可卿,从背后把两只手都放在秦可卿手上,笑道“你说罢,我都听着。”
秦可卿身上一松,手上被贾珠的大手覆盖,忽然觉得心里安定了。
她思量一会,说道“在定安伯府一日,我见了那些太太奶奶姑娘们,无不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说话行事看着便觉不同。内中只有我一个是真不大读书的。太太们行令,我一句都接不上,她们说的话我也有些都听不明白,多亏鸾妹妹在旁一直照看我,太太们都是和善人,看我为难,虽然我没说,但都看出来我诗书上不通,不叫我行令,我有听不懂的地方,鸾妹妹都悄悄和我解释,不至叫我丢脸。”
秦可卿话说得慢,贾珠把她话中意思一字一句细细品味了,更觉心疼。
“昨日元春妹妹说了……说了去年大爷和李家姑娘退亲的事,我想到若非大爷和李家退了亲,我也不会有机会嫁给大爷了。其实大爷若好着,这珠大奶奶本该是李家姑娘来当。”秦可卿说着又落下几滴泪。
贾珠忙说“可退了就是退了,现在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名正言顺的珠大奶奶。”
“我知道。”秦可卿往后去看贾珠,双眼中泪水涟涟,“我知道。今日我看李家姑娘似是相看了回来,定安伯夫人和李家夫人相谈甚欢,两家应不日就要定下了。大爷和李家姑娘早无关系,大爷是我的夫君,再不可能是李家姑娘的。”
贾珠不知说什么,只好握紧秦可卿的手。
秦可卿给自己鼓劲儿,往后靠在贾珠胸口。
贾珠立时就收紧双臂,紧紧把她护在怀里。
秦可卿不知下面该怎么说,便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我和大爷成婚那日,大爷病得沉重,我听说了,大爷病了一年多,一点儿未见转好,可我和大爷成婚后,大爷答应我会好起来护着我,就慢慢儿的好了。”
“所以我猜,前头那一年多,不是大爷的病难治,是……”秦可卿一鼓作气问了出来,“是大爷自己不想好,是不是?”
问完这句,秦可卿立时抿了嘴。
贾珠被她这问题问得怔住,缓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不愧是我的奶奶!这就看出来了?”
秦可卿心里的紧张去了大半,又有了力气,问他“那大爷现在转好了,是因为我……”
她两只手都攥着裙子,又想听到贾珠回答,又怕听到他回答。
秦可卿这句问,让贾珠想起从小到大所有的事。
“是,瑚兄弟对我说,我一直不好,娘病急乱投医了,想给我冲喜。娘选中的女孩子,她出身不高,还是抱养来的,并非秦家亲生,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我若真死了,她会给我守一辈子。”贾珠弯腰,将下巴放在秦可卿肩膀上,“后来你真的来了,我看到你,明白了瑚兄弟的话。”
“我走了是一了百了,但这样的小姑娘,确实不能因我白白守一辈子。”贾珠面上是带
着笑的。
秦可卿又是高兴,又觉有些失落。
果然大爷是看她可怜,才……
她心底还有两个问题不断盘桓,最后先问出的是“那大爷……当初为什么就……”
贾珠叹出一声,让秦可卿立时说“是我唐突了,不该问的。”
“也没什么不能问的。”贾珠笑笑,“这不是什么秘密,我就是觉得和你提这个怪丢人的。”
“那……”
“是因我从小就功课上不如瑚兄弟,被老爷一直催逼,瑚兄弟十二岁那年我们往南去考秀才,瑚兄弟连中小三元,我连院试都没过。后来又过了一年我才得个二等禀生回来。”
贾珠的话把秦可卿想说的堵了回去,“还有前年回金陵乡试,瑚兄弟一举中了解元,我还是榜上无名。我性子一直算是软弱,正好出了贡院就病了,心里害怕不知回京还要被老爷怎么说,无非是当哥哥的不如兄弟等话,听了十来年,早就听厌了。”
“元春和北静王府的婚事是圣旨赐下,娘还有宝玉,荣国府有瑚兄弟,没有我也没什么。”贾珠仍是笑着。
纵贾珠说得轻描淡写,秦可卿还是听出了他这些年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