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叹道“换了平日也就罢了,偏今年是回京销这几年的总
账,再计新支,这边几桩生意几年没顾得上,也要查一回,省得他们松懈。左右到了过年就轻省了。”
王宜静红了眼圈儿“我倒宁可这二年亏些,也不想让老爷这么熬着。”
薛良呼出一口心内烦闷,对王宜静笑道“太太别担心,我最少还得撑上十年,好歹把蟠儿欠下的还了,看着蟠儿成人出息,才舍得走。”
王宜静泪珠滚落,忙拿帕子擦拭了,也想对薛良笑笑,却禁不住嗔他“老爷只顾着孩子们,就不想想我?”
屋内服侍的人听得老爷太太这几句,都自觉退出房门。
看人都出去了,薛良才笑道“我怎么不顾着太太?蟠儿真出息了,娶一门好亲,孝顺太太,太太含饴弄孙,不是很好?”
王宜静捂住脸,抽噎得说不出话。
薛良犹豫半晌,把王宜静的一只手轻轻握住。
“我这身子如何太太也知道,真能再撑十年已是老天保佑了……”薛良叹道,“我不想拿那些话哄太太,太太也别舍不得蟠儿。咱们膝下就他一个男子,他不争气些,我一辈子挣下这些家业又给谁守着?他当儿子的不孝顺太太,太太往后又能靠着谁?”
王宜静哭道“当初我就该劝着老爷别那么操劳。族里多少人,也就咱们房和二房这么拼着,余下那几家都坐看着咱们忙,等着享福。受了老爷这些年照顾,往后还不一定记恩,何苦来!”
薛良低头笑道“若我不拼,当日也娶不着太太了。”
夫妻两个拉着手坐了两刻,王宜静止了泪,从薛良手里把手抽出来,给他盖好被子,道“老爷歇着罢,我去看看孩子们。”
“太太别忙,我还有事想和太太商议。”薛良又拽住王宜静的手。
王宜静抿嘴坐下,问“是什么大事非要现在说?”
薛良道“咱们在京只是暂居,明岁早则二三月,晚则四月,是一定要回南去的。”
王宜静等着薛良下头的话。
“咱们家在金陵算是中等人家,和
总督道员知府等都有往来,但毕竟不比定安伯府在京中……蟠儿是男子,好不好的能看他自己长成什么样儿,但宝钗却只能靠说个好人家。若我想把宝钗也留在京里,就留在定安伯府托付给伯夫人教养,不知太太意下如何?”薛良认真问王宜静。
王宜静怔了半日,没说话。
薛良叹说“而且我还有一重虑。说到底蟠儿惹下的祸事不小,若玥姐儿真不好,咱们走了,蟠儿在荣国府,咱家没人在京里,这府上不是越想越恨蟠儿?宝钗生来就比蟠儿聪慧许多,性子也讨人喜欢,把她留在这里,好歹能让这府上看几分面子情儿。”
王宜静想了半日,道“可蟠儿不能带走已是从我心里挖肉了,如今还要把宝钗也留下……”
薛良道“宝钗若留在这里,就是从小得伯夫人教养长大,有了这个名头,想必将来婚事能顺当许多。”
看王宜静态度似有松动,薛良心下一转,叹出几句“说一千道一万,是我没本事,没从科举一道走,只做了皇商,做到底也只得五品之衔,不能为太太请来一二品夫人诰命,只有五品宜人……”
王宜静忙捂住薛良的嘴“老爷说这话是嫌了我的意思?”
薛良见此道“我是怪我自己。太太出身伯府,大家闺秀,和我成婚十来年,操持家中内外,辛苦太太了。”
王宜静又落下几滴泪,为难道“老爷别说了,让我想想……”
薛良微微一笑,闭目安歇。
薛家的金子送到荣国府上,薛良心腹见了林之孝,先不说让他点数儿,而是问“不知贾将军现在可得空?”
林之孝笑道“昨日是我们家珠大爷喜事,今日一大早二太太领着珠大奶奶过来见人,我们大爷也在那边荣庆堂上,现不得空。若不忙着回去,请先稍坐一会儿,略等几刻。”
薛良心腹也笑着应下,和林之孝互相谦让了对坐两边,分出几分心神看着金子,一面两人说些经济等事。
林之孝派去传信的小厮来到二门,并不进去,只和婆子
道“薛家大管家来了,要见大爷。现林管家陪着正吃茶。”
那婆子得了话,一层层把话递进去,递到张问雁心腹丫头耳中。
此时王宜和已经领着秦可卿见过诸人了。
贾母看秦可卿小小年纪,穿一身大红衣裳,生得花容月貌,身型单薄,可怜见儿的,便不令她站着服侍,而是命人搬了一个绣凳在她旁边,令秦可卿坐了,和她说话,又笑道“瑚儿,带着你兄弟侄子们都上学去罢,我们娘儿们说说话。”
略低头一揖,贾瑚领贾琏温修昀等出了门,张问雁的心腹大丫头在后面跟着,唤“大爷?”
贾瑚看过去,面无表情问“什么事儿?”
分明大爷容貌身段生得神仙一般,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