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太太身子一歪,险些倒在地上,忙扶着炕桌撑住身子,喘了几口气,发出几声低低的冷笑。
“太太笑什么?”李守中忽觉心虚。
卢太太直起身子摇头“没什么,看来……托生在李家,是咱们纨儿命不好。”
听见卢太太这话,李守中惊得起身,抖着手问“你怎么能说出这话!”
卢太太低头道“我贤淑了一辈子,在老爷和亲戚们面前从没出过差错。今日口出狂言,还请老爷就看在这么多年和孩子的份儿上,别计较我这句话。”
“今儿我去看看女儿,请老爷好生歇息。”说完,卢太太一礼,不再看李守中,手在袖中紧紧攥成拳,往后面后罩房行去。
李纨正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制一件男人的长袍。
她身边贴身服侍的两个丫头手中也都针线不停,还记着时不时挑亮灯烛,以防着李纨伤眼睛。
门声响动,李纨忙放下针线看是谁,两个丫头也往外去迎。
卢太太见女儿亭亭从卧房出来,穿着薄红的罗衣,系着梅红的罗裙,生得秀丽端庄,只是人有些单弱——分明两年前女儿的面颊还饱满着,现脸上的肉都瘦没了——不禁又是一阵心酸。
“怎么还不睡?做什么呢?”卢太太挽着女儿进屋子。
李纨淡淡一笑“做些针线。”
卢太太瞥见临窗炕上搁着的是一件宝蓝色的袍子,便知又是给贾珠做的。
她心内越发酸痛,不禁歪身坐在床上,搂着李纨哭道“我苦命的儿……”
李纨面上笑再持不住,一闭眼,泪水也不断从面上滴落。
旁边两个丫头见了,也不禁都红了眼圈儿,忙都在一旁相劝。
卢夫人挥手道“你们都出去罢。”
两个丫头只得出去。
李纨被拉着坐在卢夫人身边,窝在卢夫人怀里落泪。
母女两个相拥哭了半日,卢夫人渐渐止了泪,看着女儿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怎么说呢?
“娘……”李纨颤抖着开了口,“是爹不愿意,是不是?爹不愿意
?”
卢夫人捧着女儿的脸,眼中又不禁滚下泪水,哽咽道“是娘没本事,没劝动你爹。”
“明日,明日……”卢夫人咽泪,“明日娘再去说说,让你哥哥嫂子们也去说说……”
李纨摇头“不必了,娘,不用和爹说了,爹心意已定,何必再费这个事。哥哥今春没中,也不必叫哥哥再去触爹的霉头。”
卢夫人紧紧抓着李纨的手“那你就这么着了?”
李纨低头道“贾家要成婚,我就成婚,若是他死了,我就守着。”
卢夫人浑身冰凉一片,忽然喘不上气,摇摇晃晃倒下。
此时,荣国府内,王宜和贾政夫妻也正相对说贾珠的事。
“没想到李大人竟是如此仁义之人。”贾政抚须赞叹,“既李家不愿意退婚,那不退就是了。”
王宜和试探问“那不如和李家商议,等珠儿出了孝,两家就办婚事?我本是想退了李家,让秦家女儿给珠儿冲喜,若李家不退,想必早早成亲也能行罢?”
贾政点头“很是,很是。改日择一吉日备厚礼再上门一趟!若说准了,咱们就预备聘礼!”
王宜和满面是笑“我也是这样想,我这就……今儿晚了,明儿就叫人看日子。”
第二日起来,王宜和忙忙的看了日子,又让贾元春给李家写拜帖,择定七月十八上门拜望。
等了半日,王宜和却只等到郑好时家的低着头回报“李家太太病了,急病起不来身,命我给太太带个好儿,说等身子好了,定请太太过去。”
王宜和皱眉问“你看过卢太太没有?病得多重?”
郑好时家的忙道“奴才亲眼见了,卢太太病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李家大奶奶和李家姑娘一看就是熬了一晚上在旁照顾,眼睛下面都是青黑。”
王宜和一腔喜意已被浇得分毫不剩,摆手“你先去罢。”
坐在榻上想了昨日在李家情形半日,王宜和叹得一声。
她就说卢太太听得她是去退亲的,眼里分明是高兴,怎么过了一个中午就变了态度?
看来李家是只有李大人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