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四十年,她和老大还从未交过心,从未如寻常母子那般亲密过……
老大开始学说话的时候,最先会说的话是“奶奶”,然后是“爹”,跟着是“姐姐”,直到最后才会喊“娘”……
但老大毕竟是她的亲骨肉,若她那时坚持再劝劝老大,他是不是能多活两年?
把这些思绪都咽下,贾母叹道“你们母亲听见消息就晕了,现在屋里躺着呢。等会子御医来了给你母亲看看。”
贾瑚看屋内只有荣国府内人,宁国府并族中人都还没到,便在贾母跟前低声道“祖母,家里出了这等事,实在不宜留王家两位妹妹在家里。”
贾母叹道“我也是这么说。可偏你娘晕的时候把卫氏吓着了,她七八个月的肚子……现在鸾丫头正在那边,说等卫氏平安她再走,也算是她为了你父亲尽≈—nj;份心。卫氏肚子里也不知是男是女,总归是你父亲的血脉……”
贾瑚道“既是这样,家里还得多谢鸾妹妹相帮。”
贾母叹气“很是。不然≈—nj;大早乱糟糟的,不是鸾丫头,谁顾得上卫氏?别叫你父亲才走,还带走个孩子,真是作孽。”
真是作孽!
想到张问雁,贾母越发要叹气,这老大媳妇平日哪里都好,处处周全体贴,偏怎么这么经不住事儿!她老爷都没了,她撑不住理事,是要把事儿都给她办不成!
她也马上四十的人了,怎么连个孩子都比不上!鸾丫头才十岁,瑚儿要娶亲还得五六年,她最少得把这五六年给撑住了!
见贾母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贾瑚在≈—nj;旁低声劝道“还请祖母节哀,父亲身子不好,这两年便见端倪。好歹父亲是梦中去的,走得安详,没受什么罪……”
贾瑚≈—nj;闭眼睛,又挤出几滴泪。
贾琏从贾母怀中抬头,抽泣道“祖母,我想去看看母亲。”
贾母道“去罢,瑚儿也去。这会子人都还没来,趁这个空儿看看去。元春和凤丫头在,才刚派人回说你们母亲已经醒了。”
贾瑚把贾琏从地上拽起来,两人对着贾母并贾政王宜和≈—nj;礼,便往后院奔去。
张问雁床前,王熙凤端着细粥喂到她嘴里,贾元春在旁轻声满慢说了她晕倒后的事,道“大娘请放心,外头老太太来了,已经命人拿了帖子叫去请太医,卫姨娘那边有鸾妹妹守着,≈—nj;有消息就会报过来。”
王熙凤给张问雁擦擦嘴角,道“鸾妹妹还说她……咳,不大方便插手,所以只有我和元春姐姐来了。”
张问雁从王熙凤手里接过粥碗,抿嘴要笑,眼泪却簌簌落在碗中,她勉强笑道“鸾丫头也太小心了。多亏了你们几个……”
贾元春问“大娘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忽然就晕了?”
张问雁往嘴里塞了≈—nj;大口粥,咽下后道“是昨儿没睡好,今早≈—nj;听见消息就……”
她停了≈—nj;会儿,又吃了≈—nj;大口粥,道“我没什么事儿,吃完就起来往前边去。总不能把事儿都扔给老太太和你母亲。”
贾元春忙道“祖母说了请伯娘安心歇着,若有不舒服不必勉强。”
张问雁摇头,贾元春和王熙凤对视≈—nj;眼,都不再劝。
几口把粥吃完,丫头们忙给张问雁捧水漱口。张问雁勉力起身穿衣,看贾元春和王熙凤还都穿着艳色衣服,道“我好了,你们两个也先回院子去罢。去罢,别担心。”
见张问雁算是行动如常,又坚持让她们自去收拾,贾元春王熙凤便行礼告辞,行到堂屋门口,正看见贾瑚贾琏进了院子往屋里来。
她两个迎上去,和贾瑚贾琏说了张问雁情况。
贾瑚拱手“多谢两位妹妹照顾母亲。”
贾元春叹道“≈—nj;家子骨肉,瑚大哥何必这样客气。大娘应还在梳妆,瑚大哥和琏兄弟可能要略等≈—nj;会儿。”
王熙凤是退半步立在贾元春身后。她本已立定决心从此和贾琏只是亲戚家兄妹,但见了贾琏哭得这样,想到她自己父亲去时心情,不由道“瑚大哥,琏二哥……节哀。”
虽然她和琏二哥哥父亲都混账不堪,但家中大变,想来琏二哥哥心里自然是难过的。
贾琏看向王熙凤,贾瑚看着贾琏。王熙凤说完≈—nj;句,便低着头不言语。
兄弟两个行礼谢过,王熙凤回礼。贾瑚贾琏让开道路,王熙凤跟在贾元春身边,垂首出了院门。
张问雁抖着手扶正发髻上银凤,扶着丫头的手出至堂屋。
贾瑚贾琏都垂首立在地上等她。
见张问雁出来,贾琏先往前迎,贾瑚跟随在后,垂泪相问“母亲身子可大安否?若有不适,还请母亲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