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信正笑道:恶党坚忍耐战,自平安朝起武家悍勇多出其间,三郎何必过谦?一入备中,连战连捷,靠得不正是他们的功劳么?
宇喜多直家一笑,不答反问:岳丈过来,是想看看这冶锻町么?
非也,另有旁事与你相谈。
我这里还有些许杂事,需要前去处理。岳丈先回城内,等我这边忙完,再登门拜会如何?中山信正的事情,不论好坏,他是一概不想听闻,当下又是想搪塞过去。无妨,守护代自去处理,我这个郡司在这里等候就是。中山信正不紧不慢,轻松化解。直接告诉宇喜多直家,你这个南备中守护代可是浦上家委任的役职,说话做事可得拎清主次。
刚刚躬身致歉,转过头来又将中山信正晾在荒郊野岭里面,继续干等着,传扬出去不好听。更何况两人还是名义上的翁婿,难免给人刻薄寡恩的感觉。
宇喜多直家笑道:那里有女婿叫岳丈久候的道理,于心何忍。天近薄暮,时辰不早了,大人又何必急于一时?
非是我心急,而是事急、中山信正步步紧逼,不肯让宇喜多直家想法走脱。
此地非是谈话场所,回城路也远,岳丈上了年纪,不像我等,怕是走不惯这天黑的夜路,土道崎岖,我怎能够放心。这样罢,我让几个人先陪岳丈回去。大人若是不想在代官所内等候,去御馆内也可。前几日诸将皆在,没机会跟岳丈多说说话。今夜,咱们翁婿两个秉烛夜谈,如何?
去你御馆?你若是就此不回,我等到天亮又有何用?中山信正不肯再上当,口中说道:正因回城路远,才要一同结伴而行,也好谈天说地,踏月而行,岂不是件风雅佳话?
小西隆佐适时凑趣,又跳出来打圆场,接话说道:和泉守这处的确有事不得不处理。中山大人事情又急,不如先跟顿了顿,他本想说长船贞亲交谈,但想到对方同样有事外出,眼神转了一圈,找到一个自己还算相熟之人,接着道:不如先跟岸本大人说下?看看能否先行断处。
岸本惣次郎这段时日,并没有立下太多的功劳,自觉愧对宇喜多直家的信用。最近得了监工的差事,立志想要赶出一番名堂,没个歇息,天天在矿场和冶锻町两头跑,累得不轻,哈欠连天。
不过听见小西隆佐说完,顿时精神一振,儿玉党势力不断扩张,他这个当初一起从美作国逃难的元从老将,地位不断下降。
已经远远不如石川久智、花房正幸这类有力豪族的分量重,甚至连宫本长助这个没有任何功劳的水贼头子,都比不过。
可他心里却自视甚高,怎么说论资排辈,他也能排进儿玉党内前几名里面,就算拿不了主意,但列席旁听的资格还是有的。
正想挺身而出,拉着中山信正就走,还没迈步,就被直接一棒子打了回去:兹事体大,不能让旁人轻易先知,非得守护代先知晓后,方可公布于众。
宇喜多直家这次哑口无言,说道:既然如此,不能耽误了大人的急事。我就先听听大人说话。先行退让一步,看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他顾望左右,又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皱起眉头,刚想说回城再去叙话。中山信正说道:何必如此麻烦,在此说完以后我这就离去,守护代自行忙碌就是,也省得来回奔波。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一声。既然寻不得借口脱身,便在此处直说就是,反正听与不听,旁人干涉不得。
宇喜多直家盘膝坐下,问道:岳丈请坐,不知有何要事?我洗耳恭听,倘若能办到绝不推辞。言下之意,推辞的事情都是办不了的,你若是识相,就提也别提。
老夫先要为三郎道一声贺喜。
喜从何来?
南备中代官所司治下四郡,不日即将封赐给守护代当做宛行,凡有功者,安堵一律予以加封,长船贞亲、冈家利、户川通安、马场职家四人全都升任郡司。十多年辗转奋发,终于能够恢复宇喜多氏的家业,难道不是件天大的喜事么?
数遍天下各州,十万石大名亦不多见,如此厚重的礼遇,我哪有资格?岳丈莫要来寻我说笑。
中山信正正色道:哎,这是哪里的话。守护代一载而得四郡,数遍天下名将,能有此功劳者,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够并肩而列。守护代若是都不够资格,谁人更有资格?守护代虽然身处备中,武名已经远扬坂东、九州,为本家大涨声威。主公向来是有功必赏,绝不怠慢人才。岳丈我敢断言,半月之内,酬赏文书必到。
主公的厚爱,粉身碎骨亦难报答万一。宇喜多直家感激涕听,配合着说道。
等得就是这一句话,中山信正哈哈大笑:三郎过于肖似乃公,言不由衷、言不由衷。
宇喜多直家明知道对方再拿话激自己,却仍忍住不住暗自恼恨,面上却是惊讶道:岳丈何出此言?却是叫小婿好生糊涂。
守护代真要感激主公,当值美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