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在树上长鸣的一只夏蝉突然落地喑哑,周大爷看向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它,把它从滚烫的地面上手捧而起,埋入身后土壤。
还没到秋天呢,你怎么就挺不住了。周大爷叹息的说。
自从顾城去了外地上学,他这几年寂寞的每天不知找谁说话,他虽年轻从伍,老了却肢体僵硬,每一个动作都习惯的循规蹈矩,对那广场舞更是一窍不通。
这个老人脸上肃然,心里却想着让顾城早早归家。楼下的那个小孩都已长成人了,却让他无端挂念。
顾城不是个当兵的料,不然他当初早就已经把顾城给拽到队伍里面去了,他的老战友还有些都在那儿呢,这样他也有个理由回去。可顾城虽然身手好,可顾城天性太倔,太难驯。
他是个军人,也打过仗,他从顾城的眼里看见的是更适合做敌人的色彩。顾城的性质总是给他一种敌方的错觉,他才相信队长当初对他说的,有些人,天生对立,不适合当战友。
你要是挺住了,既能看见那秋天,也能见着顾城,不知道那小子这几年过得苦不苦,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儿,不然我这老头子还指望着给他写信呢,我当兵的时候每天都在写遗书,字儿可漂亮了。周大爷的声音浑厚却带着无能为力的苍老落寞,这是时间现在能给他带来的一切,是等待与死亡。
周大爷笑了,满脸堆起褶皱。他哪有资格送这夏蝉入土为安?十几年前他们还是仇人呢,别说是蝉了,就算是泥巴也要一把一把往嘴里塞来吃。
老人回头,他感应到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视力衰退听力衰弱,连反应疼痛也变得迟钝,可他依旧能感应到,他仿佛听到了顾城的声音,那声音不再稚嫩也不再青涩,而是变得沉稳。
你刚回来,好生的休息一段时间,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想,都交给我,我替你打理。
顾城手上提的有些酸了,整个人也都是懒洋洋的,眉宇间带着难以估量的疲惫,你不用处处为我想着,我自己能做好。
你是我弟弟,我不想着你想谁?总之,你这才刚回家,就先别想其他的,工作那些你也都别担心,我早已向我们公司举荐了你,你的履历他们也很满意,你已经是一个可以准备好随时上岗的人了。
看来你混的还不错。
不是混得不错,是运气不错。顾迟笑道。
运气?
是我们公司老板有一个儿子,虽然年龄还小,但是都可以看出老板有心培养自己的这个儿子,把公司的一些门面裁决的工作都先交了给他,让他上手历练历练。
这就是运气好了?难道是你们老板的儿子看上你了?
臭小子瞎说什么。那是个少爷,只是听说脾气不太好,不过我看还行。之所以说运气好呢,也是我自己发现的——他对姓顾的且有真学的人都颇有好感。
顾城挑眉。
所以,我能混得好,也全靠他,不然我可能还要再努力个几年才能到现在的位置。
顾城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多少岁?
唔,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吧,还是个学生。
顾城一听,无奈的摇头笑道,我还以为至少得有个二十几岁呢。他既然对姓顾的颇有好感,我也以为是为了追求异性用的花花公子的手段。
顾迟也忍不住仰头大笑,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呢,结果发现,他就是个面冷少爷,似乎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媒体们就喜欢扒一些这些企业的阔少爷们的八卦,可那位面冷少爷媒体们至今还没攻破呢,你猜原因是什么?
什么?顾城看着顾迟期待的眼神,尽管对这位少爷没什么兴趣,也配合的问了他。
冷。这是报道中对他最详尽的描述了。
顾城始终保持着阴沉沉的面孔,对顾迟的回答也不冷不热,不过心里已经有大致的底了。
看着周围渐渐开始熟悉的建筑,脑海里被压在深处的记忆变成了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尽管与现在有了些出路,他已经冰冷熟悉。
你还有家里的钥匙吗?顾迟问他。
掉了。顾城平静道。
顾迟也没说他什么,毕竟这么久没回家了,没掉才不正常呢,不过在顾迟看来,自己的弟弟并不是会轻易弄丢自己东西的人。
顾城回到大院,环顾四周空茫然。今天是个平静的午后,他完成了林秋末想要他完成的一切,平淡的回来了。
他看见树下一个乘凉的大爷,现在各家各户都回家炒菜去了,不知谁家在炒回锅肉,香味四溢,只有那个大爷还端正的坐在那里。
顾迟倒是笑眯眯的打招呼,顾城不大在意,他对这里的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顾城不知道,周大爷一看见他,这个年轻时的铁血男儿也忍不住泪眼婆娑。顾城是唯一肯和他亲近的大小孩,他因为年轻时从军,脸上习惯了严肃,许多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