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伯病了,我们去看他。顾盛情简洁明了的告诉他。顾储想了一会儿,试探的开口,就快要国庆了,能国庆的时候再去吗?
顾盛情没想到自己懂事的儿子会这么说,你大伯病的很严重,反正明天就周四了,你今晚上请假,明天我们坐快车一早就出发,可能还会住一晚上,你收拾一下。
顾储也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大伯了,脑海里没什么印象,但是倏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夏婉并不想对他隐藏什么,听顾盛情这么一说,对他补充道,你的堂兄也在那儿。你和小城也很久没见了吧,去看看他吧。
顾储觉得自己刚才脑海里的另一张脸就是他。
小堂哥?顾储犹豫道。
就是你小堂哥啊。夏婉高兴顾储还记得顾城。你小时候小城还抱过你呢!小城小时候谁也没抱过,就抱过你,只是你个不争气的一直哭一直哭。夏婉有了回忆的神情。
那时候顾储还小,他也怎么记得清,但他脑海里又总有一副呼之欲出的画面,那时候对他的冲击一定很大,不然怎么一听到顾城这个名字就只剩那幅画面。
吃完晚饭后,顾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的房间里有着不符年龄的干净与整洁,坐在桌前把眼镜取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直到发红为止,这是他少有的坏习惯。
对面人家也住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春夏秋冬开着窗户,有时候也顶多拉上窗帘,窗户门已经锈迹斑斑,甚至感觉一碰就会变成碎屑飞走。
顾储起身拿起干净的衣服去浴室里冲澡。
把眼镜放在洗漱台上,打开淋雨,等他脱完衣服,水已经从冷水转为热水了,他先是伸手试着水温,然后才慢吞吞的站在浴头下。
外界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朦胧不清晰起来,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
对,那一天也是这样,雨打在自己的身上,比这个还要痛,似乎是暴雨,周围的声音也是这样朦朦胧,还有似有似无的雷声,有红蓝交替的灯,还有许许多多杂碎的声音,变成一块块玻璃扎进他的心里。
那是楼上那家姓顾女人的小孩?
太可怜了,谁去给他搭件衣服啊。
下这么大的雨,快回去了吧!
男人跟别的女人跑了,儿子也这样了,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啊!
这也太可怜了!
顾城!
顾储猛然睁开眼,鼻腔里呛入水,扶着光滑的墙壁不停的咳嗽。
他有些难受的按着自己的胸口,两副面孔来回交替,蒙上一层光影的人脸在他眼前靠近,明明不是梦魇却犹如噩梦。
一具已经被暴雨冲刷干净的尸体躺在顾城身边,它身上的毛发被雨打开,裸露出来一层皮肉让人犯恶,针扎的雨水怎么也淹没不了顾城的眼睛,这是他此生最难忘的场景。
他把水关上,擦干净身体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戴上眼镜,镜片蒙上一层氤氲他也来不及擦拭,围上浴巾打开门出去了。
桌子上是夏婉准备的明早的早餐,大概她自己也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说的明天请假了。他和平常一样,拿起面包,朝对面明亮的房间扔了过去。
听到面包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来到了窗边,脸上挂满了明亮,张大嘴巴刚想说什么,却是看着顾储愣住。
顾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两秒后意识到什么,脑袋上一阵热,随后恶狠狠的把窗帘一拉,仿佛要把外界屏蔽。
他靠墙蹲下,看见床底下的箱子,仿佛是在与它对视一样那么久。他还记得那里面装的什么,那些都是他小学舍不得扔却又总找不到地方放的书。
他记得以前他还会经常把它们拽出来没事儿就翻翻,后来也就像这样只是看着它们了。不知道为何,他今天有着以前同样强烈想要去翻阅它们的感觉。
于是他把它们拖了出来,箱子刚好与床齐平,每次拿出来塞回去都会很麻烦,但他从没想过麻烦。
整洁平整。顾储把它打开,里面的书页除了有些泛黄以外,连每一页都还是平整的。
他慢慢的把书一本一本的拿出来在旁边放好,直到见了底,在最底层发现了一个小本子。
小本子的封面写着的顾储二字明显出自他人手笔,是一张阴沉的脸有着的机械般的手。
这只是普通的图画本,当初练习写字就如同画画一样,顾储很是平整的躺在封面当一个守护神一般保护它,顾储摸着自己的名字,内心感慨万千。
他翻开它,映入眼帘的第一页就是五颜六色水彩笔写的字。
爸爸、妈妈、我,顾诸(储)、顾成(城)、小呈哥(堂哥)、家
到处都是自己扭扭捏捏的字体,但这些字体旁边总会有方方正正正确的小字,用着削尖了的铅笔重到恨不得写穿纸张的的小字。
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自己的名字是又难写又难记的,要么会忘记写亻,要么会忘记写讠。
顾储花了十分钟把压箱底的回忆翻出,最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