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下马来,随手解开这匹马的鞍桥嚼子,挥手将之赶走。
这是匹战马,脖子上烙印着龙水县守军的印记,被有心人看到可能会联想到那些被毁尸灭迹的兵卒身上,自然不能再骑。
看了看手中横刀,“剑南益州军器监造”,这还是剑南道没有被分成三道时的产物,想来也有几十年了,查不出来。
“最少需两贯钱啊,扔了可惜。”
当他步行走到城门之前,就看到自己的画像正挂在城门一侧,和王长庚的并排。
区别只有一个,一个是重金寻找寿王下落,一个是重金缉拿要犯。
两名守门兵卒见他身穿洞蛮服饰,立刻就将他拦下。
“什么人,出示你的过所!”
李元朗一笑,伸手拿下缠在头上的布条帽子,用手指了指城门的画像,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两名兵卒天天对着他的画像,此时在脑中的印象差不多都比自己的老子还深刻,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确定后,一同就跪了下去。
“是...是寿王殿下!”
一人激动的马上就要扯开嗓子喊,被李元朗及时制止,他可不想弄得满城皆知,麻烦的很。
“莫要声张,带我去见颜老令公!”
可惜,他这副尊容不但这两名兵卒熟悉,整个成都城的百姓做梦都能梦见他。
一万贯的赏钱,外加一个三品的虚职。
哪怕是仅仅提供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有千贯赏金,谁不想一步登天?
所以,整个三川各个州府衙门的大牢中,关押着不知道多少想要冒领的地痞泼才和利益熏心的平民百姓。
于是,在大门口,他就被附近的百姓围了起来,倒不是打算抢人,而是想看看这个价值一万贯的寿王大爷究竟长成什么样。
“寿王伢子,你可曾婚配,吾家小娘正待字闺中,考虑一下?”
“臭不要脸的,这位可是大唐亲王,你家那丫头还想着当正房?殿下,吾家孩儿冰雪聪明,做个通房丫头也成啊!”
“殿下,我有俩闺女...”
"我三个..."
"您喜欢男孩子吗?"
李元朗目瞪口呆,怎么扯到自己娶媳妇的问题上了?
一队百人骁骑驱赶了围观无聊百姓,门楼将一甩浑身甲叶子跳下马来,“殿下,您可回来了,请上马!”
李元朗骑马走在成都大街上,感觉自己受到了新科状元般的夹道欢迎。
或者,是被围观的一只猴儿...
他骑的是一匹蜀地极少的大宛马,体型高大,自己这段时间吃喝虽然不愁,却也掉了不少肥肉,显得有点瘦小枯干。
而他还不得不经常对着百姓们招手,一脸尴尬,毕竟堂堂帝国亲王随便就被人掳走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儿。
还没走到节度府,前面就出现一大队人马。
颜庆复被人推着走在最前,身后紧跟着的就是自己带来的那帮人。
萧渐荣、高继纶、刘季述和五名护卫,而太医韩广仁也赫然在人群中,全都是一脸惊喜之色。
颜庆复看着对面的李元朗,心中百感交集。
短短一个月,他的案头已经堆了十几封来自大明宫的诏书,李儇劈头盖脸地将他一顿埋怨,就差跳起脚来骂街了。
颜庆复也明显感觉到这位当今天子如何宝贝他的这位兄弟,因为诏书上很明显有不少唾沫星子的残留物,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有多大。
他示意两旁的护卫将他从推车上扶起,对着马上的李元朗拱了一下手,“老臣有罪!”
说完就被扶着跪到了大街之上。
随之,他身后之人全部都跪了下来,
“臣有罪!”
李元朗赶紧就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这老头面前,双手将他扶起来,自责道:“这怎么能怪到您头上,不过是本王倒霉罢了,若不是闹肚子跑此茅房,也遇不到王长庚!”
这老头明显更加消瘦了,李元朗还真怕他一激动再过去,在三川这地方,他还有很多地方有依仗这位一方重臣。
小心地将颜庆复扶到推车上,一声尖叫划破长街,一道黑影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李元朗的大腿,放声大哭。
“殿下,咱家的小爷啊,您可算平安回来了,可担心是奴婢了!”
李元朗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季述,心中莫名有些感动。
虽说自己的安危直接影响到随行之人的性命,但他还是明显可以感觉到此人之言发自肺腑,是真的为他的处境担心。
一把拉起这位宦官,仔细看了看他,“老刘得了,大街上也不嫌丢人,咱们回去再说。”
说完,用目光阻止住随时都可能扑过来的萧渐荣等人后,在诸人的簇拥下一同回到了节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