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嵩勃然大怒,当即将诱降书信撕成碎片,然后射回书于城外,信封之上仍署吴三桂原明旧衔“山海关吴三桂开拆”八字,并于信中历数其入关后的滔天罪恶,表明自己忠臣不事二君之意。
吴三桂被骂得是狗血淋头,体无完肤,恼羞成怒之下,当即下令全军开炮猛轰城墙,一时之间,烟尘滚滚,炮声震耳欲聋。待至硝烟散尽,清军在吴三桂的指挥下倾巢出动,以扶梯登城,与守城军民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见清军攻势如潮,城破只在旦夕之间,那嵩立刻命人找来定国的亲兵队长许以隆,对其言道“在起兵之前,本府已秘密在城中准备了一条退路,就在署衙荷花池假山后面,这条路可以一直通出城去。本府在出口附近安排了三名心腹扮作猎户,住在那里。这一切都是为晋王幼公子准备的,如今城池危在旦夕,请你赶快带上幼公子出城,出城以后,那三名心腹自会备好银两,你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往他处,从此改名换姓,安享余年!事不宜迟,赶紧走吧,稍有迟疑可就来不及了!”
许以隆含泪拜别那嵩,下了城楼返回知府署衙,带上小润兴从密道悄悄潜出城去,一路逃往腾越,改为段姓,从此隐姓埋名,为李家延续香火。
在送走了定国的幼公子后,那嵩再没有了牵挂,于是亲率将士出城与清军激战于城下,一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清军抵挡不住,只得暂时退却。
战至十一月初六日,沅江城东北终于被清军攻破,那嵩率军民退守城内,继续与清军展开惨烈的巷战。一时之间,城内处处都有战斗,十余万不愿被清廷奴役的少数民族将士及百姓,有的以几百人为一群,有的以数十人为一群,各自据守屋舍,与清军展开厮杀。
最后,残存的军民退入了知府署衙大院,这里有坚固的院墙和高大的房屋,激战又持续了整整一天,署衙被清军用炮火攻破,据守署衙的军民尽数战死,而清军亦是死伤惨重。
那嵩带着妻妾子女,以及女婿沐忠亮,在十余名心腹的扈卫下退入内院藏书楼,那嵩知事不可为,不禁喟然长叹一声,旋即下令举火,在熊熊烈火中,其众多藏书也随之化为灰烬。
见藏书楼火光冲天,许名臣知道那嵩父子皆已殉国,于是潜入署衙莲花池底,以一空心莲杆呼吸,打算暂避清军追捕,以图东山再起。谁知清军发现莲花池中枯荷无风而动,似觉水中有人,遂试探着用箭射入池中,但见水中冒起阵阵殷红,便知有人藏匿水下,立刻乱箭齐射,可怜许名臣一世英雄,竟被生生射死于莲花池中。
随着巷战基本平息,清军清点战俘,方才发现抓到的人很少,且大多都是身负重伤之人。
此时,定国也终于艰难地平定了孟艮土司之乱。
孟艮在明初时曾设孟艮衔夷府,为羁縻府,以其土司刀哀为土知府,隶属云南都司。然而在正统年间,却被木邦所并,至嘉靖年间又附于缅甸。此处群山环抱,溪流纵横,百蛮杂处,是一个鱼米富足的世外桃源。
在平定孟艮后,定国立即抚慰各民族头人,耕种纳粮如常,同时在此日夜操练兵马,以图恢复。由于这里地处偏僻,消息闭塞,定国遂命总兵唐尧宗驻扎于磨乃,探听外部消息,招降纳附。
然而没有想到,唐尧宗不顾定令,居然在此截杀沿途客商,夺其货物转售孟艮,而那些前来投奔定国的有志之士,亦皆被其拦截,收入麾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定国几乎与世隔绝,不知滇中事机。
直至十一月中旬,定国方才得知了沅江战事失利的消息,定国闻之不禁捶胸顿足道“那嵩固然英勇,何不稍待,以至孤军奋战!若能与本帅联合行动,战局或可转圜,焉能如此?”
回头再说洪承畴,此时他左眼已经失明,右眼亦患有严重的眼疾,无法视事,经清廷批准,他正式解除了五省经略之职,返回北京调理养病。
在回朝复命之前,吴三桂于前线赶回,为洪承畴送行,并向其请教自固之策。
洪承畴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可使滇一日无事。”
吴三桂恍然大悟,当即顿首表示受教。
随着沅江战事平息,吴三桂再次向顺治帝上疏,主张继续用兵,彻底扫灭逃入缅甸的永历帝及残存于云南一带的明朝势力。然而清廷对此却是有心无力,虽说早前已将大部分八旗精锐撤回北京,但云南一省军费依旧居高不下,单就过去一年,云南的俸饷银就高达九百余万两,而清廷一年征收的课银也才不到三百万两。
浙江道监察史季振宜为此上奏痛陈云南军费之重,疏云“如云南兵饷以千万计,闽、浙兵饷以百万计。今以滇南初服,委之平西王,令其便宜行事。该藩兵力原厚,而满洲、绿旗兵丁复屯数万,其间更番往来,经历数省,供亿夫船粮糗,所费不赀,其不独云南困,而数省俱困矣。”
顺治帝阅毕,也认为如今天下已经大定,永历君臣不过是风中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