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了,丧事办完,就该天人永别,各自一方了,活人还是要过呐!说到眼下的家务事,这人又道:;当初二哥在船上犯病,急需要请郎中过来瞧。人家一听这情况,就说能染人,都没人敢诊!关键的时候,是五哥成驹帮的忙,五嫂子主动拿出钱来,前后花了有五百两,雇的太医去船上诊的。
当初五哥钱不够,大多数还是借别人的,打的欠条,一直都没给,债主每每去家中讨要。因为丧事未办完,一直就没说。如今眼看着事要完了,这钱也好还了吧?毕竟五嫂两口子也要过活!
因为有人开了头儿,立刻第二个跟出来道:;去年的时候,二哥那批茶出了事情,为了打点榷货务送礼,我家垫上了五千银子。这钱账面上没法查,亲戚的缘故,我也没叫写什么条*子。
五千两银子,对嫂子来说九牛一毛,对咱们来说可不是少数儿!如今看在死人的面上,利钱我也不要了,本钱总该给我了吧!二嫂子你说说,啥时候能还?总不能一家出事情,让俺们也跟着没法过吧!
除了这两家,还有人立刻拿出来账本,伸到二娘子的鼻子底下,好叫她看。本来因为在灵堂上,众人想说得委婉些,怎奈都已经说开了口,不管怎样都得罪人,直接就这么说开了也好。
只要有了带头的人,后面一大堆立刻就跟着,也纷纷从怀里面拿出来欠条,让众人看,然后开始说还钱的事情。
敬堂借钱的事情,梁娘子从来没听说过,也无人提起。而且敬堂又不缺钱,从来都是别人借他,而且从来就没还过,哪有去借他们的呢?!梁娘子虽然人老实,却又不蠢,这些人明摆着要借这个机会,敲一笔竹杠。为这事上,梁娘子便就哭着说,这些事情不清楚,需要
找敬堂的主管问问。
既然二娘子说这个话,就是不信!众人口里面都抱怨说,当初他们借钱的时候,已经与二哥说好了利钱,若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众人早就投去了别人,利钱还能再高些。谁知道投了自己家,如今反死无对证了!真的是好人没有好报!
里头有几个脾气大的,等不得梁娘子叫来主管,就说自家有了急事,急需要钱使。老二死了,总不能让其他的人,日子也跟着没法过吧!敬堂家里什么情况,众人都知道,绝对不差这几个钱!
见二娘子迟迟没答应,有人便立刻说话道:;明明是堆山积海的家私,到死把着不肯松手儿!丧事上帮了这么多忙,倘若连欠账都想赖掉,那么二娘子为人也太差了!
总之就是一句话,今天必须要见到现钱!就算没有,拿店铺顶账也可以。倘若二娘子不认账,想要赖掉,那么干脆就毁了丧礼,都走了算完!
梁娘子十八岁嫁过门来,做了二十三年的媳妇,许多的事情她都知道。当年翁翁年轻的时候,父亲早丧,家业一时就没落了。翁翁带着不多的银钱,从江浙单身来东京闯荡,不容易在京城站住了脚,积攒下来这一笔家业,然后把兄弟、侄儿们都带了过来。谁知道几十年过去了,这些人不但不感恩,他们还要来敲骨吸髓。
越想二娘子越觉得委屈,不由放声大哭起来。众人不管她哭不哭,四下里将人围将起来,仍旧又说钱的事。
说来也怪,才刚还痛哭嚎啕的一班人,一个个痛不欲生的模样,恨不得追随亡者一块儿去了。转眼他们就干了眼泪,在灵堂坐着要算钱了。口里还说着这样的话:;女孩儿以后嫁了人,有了丈夫,对自己的父亲就疏远了,因此不痛。老婆以后回了娘家,重新改嫁,又有了知冷知热的人,因此也不痛。要紧是众人没了手足,二哥比他们先一步埋进了祖坟,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心里实痛!
还有人去告诉女儿说:;你爹如今已经死了,你妈以后还是要嫁人,她生了儿子,又不姓白,钱财够呛能留给你。你是咱们白家的人,你爹的家业就该你管。钱财若是在你手里,俺们今天一句话不问,只是信不过你妈。叔伯、兄弟们是真对你好,以后你若遇到了难事,还是同姓的能真心照应!
当日吵吵闹闹的,动静恁大,几乎把灵堂都掀翻了。因众人相逼,二娘子因为没办法,急忙找辈份大的说理,口内便哭道:;八叔你看看今天情况,求您老给俺们娘俩做主!
那头儿八叔便回复道:;侄儿媳妇,不是八叔不帮忙,成驹他们也说的不假。有账本呢,这件事人家占着理呐!眼看长辈不帮忙,其他人娘俩更指望不上,又不知应对,当时只是嚎哭不已。
灵堂上又哭又闹的,看着也实在是不像话,八叔便呵斥众人道:;都给我肃静!讨钱归讨钱,话好好说!眼看着母女要赖账,不像个打算出钱的模样,众人那火儿立刻就大了。大伙儿正在那气头上,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八叔的劝告无人听,没一个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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