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惨的哀嚎声渐渐停息,何逸君抬起头默默注视还在燃烧的尸体,心中一阵后怕。
她知道燃烧弹的威力惊人,但没想到破坏力这么大,要不是他们有所准备,棚户区的数万住户恐怕都会死于大火。
前天确定日军防御严密,轰炸无法绕过居民区,何逸君就决定提前放火引发混乱。
这么做既可以迫使百姓离开危险的棚屋,还可以用火焰指引轰炸,目前看来效果不错,起码没有造成大规模伤亡。
舍小以成大,牺牲局部以保全整体,这是无奈之举,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众人头顶处,B-29和随后赶来的B-24犹如一群饿红了眼的秃鹫在城市上空盘旋,不时打开投弹仓投下炸弹。
近500吨燃烧弹如雨点一般落下,数平方公里的汉口城区火光冲天,连途经的铁轨都烧成了铁汁,流进茳中冒出阵阵白烟。
何逸君起身提醒众人快走,自己抱着孩子冲在了最前方,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各人的运气了。
不止是汉口,茳城三镇的其它两镇也被大火吞噬,日军仓库、机场、军营尤为严重。
几架紧急升空的日军战斗机刚接近轰炸机群,护航的P51便将它们击落,观战的日本侨民失望之余躲进了防空洞。
按照日军的要求,住在茳城的日本人和民国百姓分开居住,目的是便于管理。
也正因为这样,日本侨民没有跟随茳城市民离城,全部进入了日本人专用的防空洞。
关上厚重的钢门,侨民们不再害怕,嘀嘀咕咕的讨论起空袭与战争。
可过了一会,有人敏锐察觉到空气正在变得稀薄,有些老人和孩童更是直接晕倒,这是缺氧了。
“八嘎,快开门,我们都会闷死在地下。”
侨民里的教师大喊,位于前排的人伸手想要转动钢门上的转盘,但手一碰到转盘便被烫的哇哇直叫唤。
鬼子们陷入惊慌,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开门,可高温将钢门烧的变形,等到洞内氧气消耗完毕,防空洞彻底归于寂静。
防爆灯发出暗淡的光线,被活活闷死的日本侨民就像倒伏的麦子,静静趴在地上,脸部呈现出妖异的樱桃红色,身上看不见一丝伤口。
一架B29轰炸机投完所有炸弹,围着燃烧的城市飞了一圈又一圈,机腹下方的航空相机不停拍摄。
半个小时后,美军飞机编队接连飞离茳城,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废墟和遍地尸体。
汉口市区和郊区交界处,何逸君与几个小特务护送十多名百姓出城,但不幸被困在了火海中,众人连续换了几个方向都没有冲出着火区。
面对快速逼近的火墙,百姓们首先崩溃了,不少人坐在地上痛哭,小特务也有人露出绝望之色。
不是他们胆小,人类对火的恐惧与生俱来,被烧死也是最痛苦的死法。
何逸君抬手擦擦脸上的烟尘,冷静地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恰好这时一颗高爆弹爆炸,冲击波将火焰炸开了一丝缝隙。
“跟我走。”
对着身后大喊了一声,何逸君带头冲向缝隙,路上还顺脚将两个趁火打劫的泼皮踹进了火海,火光腾的一下升的老高。
千里之外的山城,左重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墙上的挂钟越走越快,不知不觉到了下午1点。
钟声刚响起,一个小特务进来汇报:“副座,美军机群已经降落,损失了两架B29,四架P51。”
左重摆摆手,美国人就算全死了也跟军统没关系,他肃声问道:“有没有茳城方面的消息?”
“报告,没有。”小特务大声回答。
左重脸色一黑,没有就没有,那么大声干什么,老子又不是聋子。
正当他心情愈发急躁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邬春阳用力推开大门,通报了最新情况。
“副座,茳城站来电,何主任和所有弟兄都安全撤离了,只有三人受了轻伤。”
左重轻轻恩了一声,转身走回座位坐下,又见小特务和邬春阳没走,他当即质问二人。
“你们两个傻站在这干什么,是不是工作太轻松了?”
邬春阳缩了缩脑袋,连忙带着小特务告退,临出门时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气声,再回头却只看到一脸淡定的副局长。
“还有事?”左重皱眉。
“没事,没事,副座您忙。”
看着落荒而逃的邬春阳,左重笑了笑,内心如释重负。
轰炸前他想打电话给电讯处,让他们通知何逸君提前撤离,以免对方被美国人的轰炸波及,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这会影响任务。
干情报这行,经常要面临类似的抉择,人毕竟不是冷冰冰的机器,总会有感到两难的时候。
一周后,何逸君与行动人员顺利返回山城,期间美军又对茳城进行了一次空袭。
当时间来到1945年元